磨让她瘦得只剩一把骨头,颧骨高高凸起,可那眉峰的弧度、眼尾的浅涡,分明就是当年在后院追着自己要芍药花、喊“姐姐”的世芍。那些儿时的片段像“流绪微梦”,突然在脑海里清晰起来:妹妹攥着她的衣角,踮脚要摘枝头的芍药,笑起来眼里盛着星光。她快步上前,蹲下身时银狐毛披风扫过地面的枯叶,发出细碎的声响,指尖触到赤芍冰凉的胳膊时,像被针扎般猛地一颤,心瞬间揪紧,声音发颤:“芍儿,抬头看看我,我是姐姐年世兰啊。”
赤芍身子抖得更厉害了,额角抵着冰冷的青石板,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深入骨髓的怯懦:“奴……奴婢赤芍,见过贵妃娘娘,娘娘饶命……”她不敢抬头,只敢用眼角余光瞥过年世兰华贵的衣摆——那是她这辈子都触不到的绫罗,是与自己粗布衣裙天差地别的体面。十年浣衣局的日子,她听过太多“年家罪奴”的唾骂,挨过无数次管事嬷嬷的巴掌,早已把“低贱”刻进了骨子里。她记得自己曾是年府里被捧在手心的二小姐,是朵“疏落落的纯美花朵”,开得稚嫩却鲜活,可如今,只剩下满身的尘埃与怯懦。即便偶尔从其他宫女口中听闻“翊坤宫华贵妃是年家大小姐”,她也只敢把念头压在心底——她怕自己这副狼狈模样玷污了“年家”二字,更怕一旦相认,会给本就处境微妙的姐姐招来杀身之祸。那些年,她无数次在浣衣局的井边看见自己憔悴的倒影,又无数次掐灭寻亲的念头,只盼着姐姐能在高位安稳度日,哪怕永远不知道自己还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