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的长白山下有个靠山屯,屯子东头住着个叫王三楞的小伙子。这王三楞生得五大三粗,却有一手精细活儿——画棺画椁,描神绘鬼,是方圆百里最有名的画匠。谁家老人走了,都请他往棺材上画些祥云仙鹤、八仙过海的图案,盼着亡人早登极乐。
这年寒冬腊月,大雪封山半月有余。王三楞闲在家中,守着火盆画些门神灶王,预备来年卖钱。这日天刚擦黑,就听得院外有人叩门,开门一看,是个身着灰布棉袍的老者,面生得很,不似本地人。
“王画师,我家主人想请您画幅画像,酬金丰厚,不知可否移步?”老者躬身作揖,言语倒是客气。
王三楞心下嘀咕:这大雪封山的,哪来的外乡人?但想着闲着也是闲着,有钱不赚是傻子,便应了下来。回屋收拾了画具,跟着老者出了门。
雪深及膝,二人一前一后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竟来到后山一处荒废多年的老宅前。这宅子传闻是前清一个官员的别院,后来闹鬼,便荒废了,平日根本无人敢近。
老者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引王三楞入内。宅中虽陈旧,却收拾得整洁,正堂上坐着个四十上下的中年人,穿着锦缎棉袍,面色青白,眼神呆滞,身旁站着个同样面色不善的妇人。
“这便是我家主人,请画师为他和夫人画幅双人像。”老者说罢,便退到一旁。
王三楞心里发毛,总觉得这宅子阴森得很,那对夫妻更是怪异的紧——不言不语,面无表情,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但既已来了,只好硬着头皮支起画架,研墨调色。
画至半夜,王三楞越画越觉得蹊跷。这夫妻俩姿势僵硬,半晌不动一下,脸色在烛光下泛着青气。尤其是那男子的眼睛,空洞无神,怎么看都不像活人。
正暗自嘀咕,那老者端来夜宵:一壶烧酒,几碟小菜。王三楞正好肚饥,也不客气,吃喝起来。酒过三巡,身子暖和了,胆气也壮了些,便继续作画。
不知不觉东方既白,画像已成十之八九。王三楞正要勾勒最后几笔,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声鸡鸣。
霎时间,堂上那对夫妻竟直挺挺向后倒去,“砰”的一声摔在地上,再无动静。王三楞吓得跳将起来,再看那对夫妻,分明是两具僵硬的尸体!
那老者却不慌不忙,从袖中取出一个布包:“画师莫惊,这是酬金。还请今日晚间再来,补完最后几笔。”说罢将布包塞入王三楞怀中,竟不容他多问,便推他出门。
王三楞迷迷糊糊回到家,打开布包一看,竟是白花花的十块大洋,这可抵得上他半年的收入。又是惊喜又是害怕,思来想去,终是舍不得这丰厚酬金,决定晚间再去一趟。
日头西沉,王三楞硬着头皮又来到那荒宅。此番老者已在门前等候,见他来了,面露喜色:“画师守信,请随我来。”
宅中烛火通明,那对夫妻仍坐在堂上,与昨夜一般无二。王三楞战战兢兢补完最后几笔,画像已成,栩栩如生。
老者观画大喜,又取出五块大洋:“实不相瞒,我家主人乃是修炼中的尸仙,需借画师妙笔点灵,方能功德圆满。画师已助他成道,此是额外谢礼。”
王三楞听得“尸仙”二字,头皮发麻,哪还敢要多拿钱,匆匆告辞。奔回家中,一夜无眠。
翌日清晨,王三楞将此事说与屯中老人听。老人大惊:“傻小子,你遇上尸仙借灵了!那画像是用来承载魂魄的,你为他们画了像,便是助他们成了道行。只怕他们日后还要来找你!”
果不其然,当夜王三楞便梦见那对夫妻前来致谢,言说已借他画笔得了灵性,将来必报恩德。王三楞惊醒,冷汗湿衣。
转眼冬去春来,王三楞渐渐将此事淡忘。这日,屯中首富赵老爷去世,请他去画棺。王三楞使尽浑身解数,画了幅“西方接引图”,得了三块大洋赏钱。
归家途中,忽见道旁跪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抱着个奄奄一息的孩子乞讨。王三楞心生怜悯,将刚得的三块大洋尽数给了她。妇人千恩万谢,问得恩公姓名住处,方才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