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火车碾过铁轨的轰鸣,在晨光熹微中驶入华北某训练基地,陈志鹏背着塞了母亲亲手织的毛衣和几本史学书籍的行囊,跟着接兵干部穿过挂满“听党指挥、能打胜仗、作风优良”标语的营区大道。空气中消毒水的清冷与白杨树的草木清香交织,取代了家乡寿宴后萦绕不散的金桂甜香——这里没有别墅的亭台回廊,只有排列得像尺子量过般整齐的营房,操场上早已响起震耳欲聋的队列口号,每一寸土地都透着纪律的森严与热血的气息。
“全体都有!按身高列队,向左看齐!”一声雄浑的吼声震得人耳膜发颤,陈志鹏下意识地挺直脊背,顺着队伍调整位置,肩膀与身边战友的肩膀对齐,目光平视前方。他的视线飞快扫过身边一张张年轻的脸庞:有和他一样刚从象牙塔走出的大学生,鼻梁上还架着眼镜,眼神里带着书卷气的懵懂;有来自偏远山区的青年,皮肤黝黑,双手布满老茧,站姿透着股庄稼人的韧劲;还有几个身材壮硕的体育生,肌肉线条在作训服下隐约可见,站姿挺拔如松,每个人眼里都混杂着对军营的新奇与未知的忐忑。
“我叫赵刚,接下来三个月,我就是你们的新兵班长。”说话的班长中等身材,皮肤黑得发亮,像是被常年的烈日与风沙打磨过,眼神锐利如刀,扫过队列时没有一个人敢与之对视,额角一道浅浅的疤痕格外醒目,那是军旅生涯留下的勋章。“在这里,没有名牌大学的学生,没有娇生惯养的少爷,没有家境优渥的子弟,只有一个身份——新兵!三个月后,要么通过考核成为合格的军人,要么卷铺盖走人!现在,把行李放下,十分钟后在楼下集合,整理内务!”
十分钟的时间转瞬即逝,快得像一阵风掠过。当陈志鹏抱着叠得歪歪扭扭、软塌塌的被子跑到楼下时,赵刚正站在队列前,手里拎着一床方方正正、棱角分明的“豆腐块”,边角挺括得能当尺子用,连褶皱都排列得整整齐齐。“看好了!这就是你们的被子标准!”他把被子重重放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叠被子练的不是手艺,是耐心、是作风、是执行力!连一床被子都叠不好,还谈什么保家卫国?给你们两小时,达不到标准,午饭别吃!”
营房里顿时响起一片窸窸窣窣的整理声,棉花摩擦的声音、床单拉扯的声音、战友们低声交流的急慌声交织在一起。陈志鹏对着自己那床松软的被子反复琢磨,手指笨拙地捏着被角,可棉花像是故意跟他作对,怎么也压不实,边角软塌塌的,无论怎么摆弄都达不到“豆腐块”的标准,急得他手心冒汗,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后背的作训服都被浸湿了一片。
“兄弟,别急,我哥以前当过兵,教过我点窍门。”旁边床位的山东小伙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一口白牙,笑容憨厚。他叫李磊,个子高高壮壮,说话带着浓重的山东口音,手里已经拿起了小板凳。“得先把被子平铺,用胳膊肘把棉花压实,尤其是边角,得用凳面反复碾,把空气都排出去,然后用手指一点点抠紧边角,捏出棱角,慢慢来,急不得。”
在李磊的手把手指导下,陈志鹏总算摸出了门道。他跪在床板上,弓着腰,用小板凳一遍遍碾压被面,手臂酸得发麻也不敢停下,手指抠得生疼,指甲缝里都沾了棉絮,总算把被子叠出了个大概的形状,虽然边角还不够挺括,但比起一开始已经好了太多。两个小时后,赵刚逐个检查,当他走到陈志鹏床边时,皱了皱眉,用手指戳了戳被角,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勉强及格,明天必须更好。记住,军人的标准只有‘过硬’,没有‘差不多’,战场上差一点,可能就是生与死的距离!”
接下来的日子,被高强度的训练填得满满当当,连喘口气的间隙都少得可怜。每天清晨五点半,紧急集合号会准时划破营区的寂静,尖锐而急促,容不得人有半点迟疑。陈志鹏和战友们在黑暗中摸索着穿衣服、叠被子、打背包,动作稍慢一点,就可能被落在后面。有好几次,他刚跟着队伍跑到操场,背包带就松了,被子掉在地上,赵刚会毫不留情地让他重新打背包,再绕着操场跑两圈,直到背包打得紧实牢固,再也不会散开,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