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依旧沉默着,像一座沉默的山,任凭我如何哭泣、如何解释,都没有给予一丝一毫的回应。只有我依靠着的腿部传来的、持续的僵硬感,在无声地告诉我,他受伤之深。
就在我的情绪几乎要再次被绝望淹没时,他终于动了。
不是推开我,也不是出声安慰。
他放在轮椅扶手上的右手,缓缓地抬了起来。动作有些迟滞,带着一种沉重的意味。然后,那只骨节分明、曾经在法庭上引经据典、也曾温柔地抚摸过我发梢的手,轻轻地落在了我的脸颊上。
他的指尖带着凉意,触碰到我滚烫的、被泪水濡湿的皮肤时,我忍不住轻轻颤栗了一下。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指腹,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我眼角不断涌出的泪水。那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生怕一不小心就碰碎了。
然而,当他的指尖触摸到那源源不断、仿佛永不枯竭的湿意时,他的动作忽然顿了顿。
那只手,就那样停留在我的脸颊上,指尖承受着泪水的重量,久久没有移动。
我抬起朦胧的泪眼,努力想要看清他此刻的表情。
他依旧微侧着头,目光没有完全落在我身上,而是垂着眼睫,视线凝固在他触碰着我眼泪的手指上。卧室里没有开主灯,只有阳台透进来的暮色和他床头一盏暖黄的阅读灯交织出的光线,在他脸上投下晦暗不明的阴影。
我看到了他紧绷的下颌线,像刀锋一样锐利。他的嘴唇依旧抿得很紧,嘴角微微向下,勾勒出一种极力隐忍的弧度。
但是,在那浓密睫毛覆盖下的眼眸深处,我捕捉到了一丝剧烈翻涌的、近乎痛楚的情绪。那不再是冰冷的疏离,而是一种更深沉的、我看不懂的惊涛骇浪。
是因为我的眼泪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那是一个极其艰难吞咽的动作。
然后,他的手终于再次动了起来。不再是擦拭,而是整个手掌缓缓地、带着一种仿佛重若千钧的力量,完全贴合住了我的侧脸。
他的掌心依旧有些凉,但那份坚定包裹的力道,却像一道暖流,瞬间穿透了我冰冷的皮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