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当时就想,值了!
真他娘的值了!
就是可惜了二狗子和小六子他们……” 说到后面,他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赵铁柱只是沉默地听着,目光望着帐篷顶棚的缝隙,那里透进一缕惨淡的天光。
过了许久,他才低低开口,声音沙哑:“那号角…是弟兄们的魂…吹响的…” 他缓缓抬起手,那只手因为失血过多还在微微颤抖,指向放在他铺位边的那支染血的胡人号角。
它被擦得很干净,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冰冷的幽光。
狗剩偶尔会溜出去,拖着伤腿在营地边缘转悠,听着其他士兵兴奋地议论着“幽灵狼”在敌后搅得天翻地覆的事迹。
那些被夸大了的故事传得神乎其神,什么“夜行八百里取敌酋首级”、“号角一响胡兵自相残杀”……
狗剩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深处却藏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有骄傲,有悲痛,也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隔阂。
那些坐在篝火旁高谈阔论的人,永远不会真正理解那片黑暗中的血腥与绝望。
李校尉几乎每天都来。
他不再是那个威严的军官,更像一个忧心忡忡的长辈。
他带来营里省下的肉汤,有时是半壶难得的浊酒。
“都给我好好养着!”他每次来都板着脸训斥,目光却仔细扫过每个人的伤口恢复情况,“尤其是你,张三金!胳膊不想要了?再乱动老子给你捆起来!”
!他看到张三金试图用右手去够水碗,立刻厉声呵斥,亲自端起来递到他嘴边。
张三金沉默地喝着水,避开李校尉关切的目光。
他能感觉到李校尉眼中的欣慰和后怕,但这让他更觉沉重。
他不需要怜悯,他需要的是力量,是再次撕碎敌人的机会。
“校尉…前线…怎么样了?”一次,张三金喝完水,声音沙哑地问。
李校尉叹了口气,在草铺边坐下:“托你们这帮‘幽灵狼’的福!
胡人后方被你们搅得鸡飞狗跳,补给线都快断了!
前线的压力小了不少。斥候回报,胡人调了不少精锐回防后方,还加强了巡逻,尤其是鹰嘴岩那边…
妈的,他们现在晚上睡觉都得睁一只眼,怕你们再去‘摸哨’!”
他说着,眼中闪过一丝快意和骄傲,“你们干的…很好!比预想的…好太多!大帅都知道了,说要给你们记大功!”
“功?”张三金嘴角扯出一个极其微弱的、冰冷的弧度,几乎不像笑,“能换回二狗子他们吗?”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一样刺人。
李校尉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看着张三金眼中那深不见底的寒意和疲惫,喉头滚动了一下,最终只是重重拍了拍张三金没受伤的肩膀,什么也没说。
他知道,有些伤痛和仇恨,不是功劳和抚恤能抚平的。
王麻子倒是嘿嘿笑了两声:“记功好!记功好!回头多分点抚恤,给柱子哥讨个媳妇儿!” 试图用玩笑冲淡压抑的气氛。
赵铁柱闭着眼,仿佛没听见。
日子在药味和沉默中一天天过去。
张三金左臂的伤口开始结痂,痒得钻心,他常常在无意识中用右手去抠,被老孙头骂了几次。
赵铁柱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血色,能勉强坐起来喝点粥了。
王麻子又恢复了那副嘴欠的模样,整天嚷嚷着要下地活动。狗剩腿上的伤好得最快,已经开始帮着老孙头打下手,或者去照看墨蹄。
表面上,伤口在愈合,生命在复苏。
但帐篷里弥漫的那种无形的、沉重的气息却并未消散。那是经历过最深黑暗、背负着最重血债的人才有的气息。
每一次换药时露出的狰狞伤口,都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那段炼狱般的经历。
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