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悄然融入夜色。
回到营房,世信躺在床上,心绪难平。苏家兄妹的遭遇让他愤慨,也让他感同身受地体会到这世道的险恶。
他微薄的饷银,连给苏文请个好郎中都困难。御林军中虽有军医,但无故索取大量伤药,必然引起怀疑。
接下来的几天,世信如同走在刀尖上。
他利用遛马的机会,悄悄采集了一些有消炎镇痛效果的草药。
将自己每日分到的食物省下大半,夜里偷偷送去土坯房。他用自己有限的金疮药和草药,尽力为苏文清洗、换药。
或许是年轻,或许是求生意志顽强,苏文的伤势竟然没有继续恶化,高烧也渐渐退去,虽然依旧虚弱,但总算在一天深夜悠悠转醒。
苏文的苏醒让苏婉喜极而泣。
他比妹妹更加沉稳,醒来后,从妹妹口中得知了世信的救命之恩和目前的处境,他挣扎着要向世信道谢,被世信按住了。
“苏公子,虚礼就免了。养好身体才是当务之急。”世信看着苏文虽然憔悴却难掩聪慧的眼神,知道这是个明白人。
苏文靠在干草堆上,气息微弱但思路清晰:“张恩公,大恩不言谢。我苏家遭此大难,能得恩公仗义援手,已是天幸。
!只是……我兄妹二人身份敏感,恐连累恩公。”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沉痛,“那赵元兴既然敢下此毒手,必定不会留下后患,追杀恐怕不会停止。
恩公若能指点一条生路,助我兄妹离开这是非之地,我苏文来日若能洗刷冤屈,重整家业,必当结草衔环,以报大恩!”
世信看着这对落难的兄妹,一个重伤未愈,一个柔弱无依,离开这临时避难所,又能去哪里?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京畿之地,恐怕不出几日就会被人发现。
“离开的事,还需从长计议。”世信沉吟道,“苏公子,你如今的身体经不起颠簸。当务之急,是让你彻底养好伤。
至于安全……这里虽然简陋,但目前看来还算隐蔽。”
他心中也在急速思考。御林军马场并非久留之地。
必须找到一个更安全、能让他们长期藏身并养伤的地方。
或许……可以冒险联系一下自己在京城中仅有的、信得过的旧识?比如,当年同在铁狼关退役,如今在京城做些小本生意的老大哥?但这同样存在风险。
“你们苏家在京城,真的没有任何可以投靠的故旧了吗?哪怕只是能暂时提供个落脚点也好。”世信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苏文凝神思索片刻,摇了摇头,苦笑道:“家父生意主要在江南,京城虽有生意往来,但多是利益之交。
经此大难,人心难测,我们不敢轻易相信。唯一一位致仕的老侍郎,与家父有旧,但多年未曾联系,不知是否还念旧情,更不知其府邸是否已被赵元兴的人监视……”
线索似乎又断了。土坯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追风在门外轻轻刨地的声音。
世信握了握拳,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既然暂无去处,那就先留下。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会有办法的。
你们放心,只要我张世信在一天,就绝不会抛下你们不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