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
“哟,这不是江小子吗?还在这儿挺尸呢?” 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江辰勉强抬起头,看到三个穿着同样破烂、但眼神凶狠、腰间别着柴刀或短棍的汉子站在不远处。
为首的那个,外号“黑鱼”,是这一带新近崛起的土匪小头目,据说手下聚拢了十几号亡命之徒,专干打家劫舍的勾当。
江辰认得他们,洪水前就是村里的混混,如今更是趁乱而起。他没有力气回应,只是警惕地看着他们。
黑鱼走到近前,用脚踢了踢江辰身边的碎石,咧开一嘴黄牙:“小子,听说你爹以前是当大官的?咋混成这副鸟样了?跟你黑鱼哥上山吧!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虽然比不上你爹当年威风,但总比饿死强!”
旁边一个瘦猴般的跟班也帮腔道:“就是!江小子,看你识文断字的,上山给咱们当个军师!保管你吃香喝辣!”
上山水匪?
江辰的心猛地一缩。
父亲身着官服的挺拔身影、母亲临终前殷切的眼神、还有那“忠义不能丢”的遗训,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
他摇了摇头,声音虚弱却异常清晰:“不……我不去。”
“不去?”黑鱼脸上的横肉抖了抖,蹲下身,凑近江辰,一股混合着汗臭和劣质酒气的味道扑面而来,“小子,别给脸不要脸!你看看你现在,跟条死狗有什么区别?还抱着你那死鬼老爹的臭架子呢?这世道,活着才是硬道理!仁义道德能当饭吃?”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指着远处隐约可见的、被土匪占据的山头:“看见没?那山上,有粮!有女人!跟着我们,抢他娘的!谁拳头大谁就是道理!比你在这儿等死强一百倍!”
瘦猴也嗤笑道:“就是!还以为你是以前那个少爷呢?你娘都不知道被冲哪个旮旯喂鱼了!没人管你啦!跟我们走,好歹有条活路!”
“娘……” 听到他们提及母亲,江辰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剧痛甚至暂时压过了饥饿。
他死死攥着胸前的半枚虎符,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他能感觉到黑鱼话语中那赤裸裸的诱惑,那是对生存最原始的渴望。是的,上山,或许真的能暂时填饱肚子,不用再忍受这噬骨的饥饿……
但是!
他仿佛看到父亲站在旗舰船头,面对数倍于己的叛军船队,毅然下令撞击的背影;仿佛听到母亲在灯下谆谆教诲:“辰儿,人活一世,有所为,有所不为。”;仿佛感受到那冰凉的虎符上,承载着江家世代守护江河的誓言与责任。
去做匪?去打家劫舍?去欺凌那些和母亲一样弱小无辜的百姓?
不!
他江辰,宁可饿死,也绝不做此等辱没门楣、违背父训之事!
他猛地抬起头,原本黯淡的眼睛里,骤然迸发出一道锐利如刀的光芒,直直射向黑鱼,那眼神中的决绝和凛然之气,竟让凶悍的黑鱼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我江辰,就算饿死,”他一字一顿,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也绝不上山为匪!我爹是水师提督,我是他的儿子!我要当兵,也要堂堂正正地穿上官军号服,守护这片土地和水域!而不是祸害它!”
黑鱼愣住了,他没想到这饿得半死的小子骨头这么硬。他恼羞成怒,啐了一口:
“呸!给脸不要脸!还想着当官军?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官军在哪儿?他们管过我们死活吗?你就等着饿死喂野狗吧!我们走!”
他悻悻地带着手下离开,边走边骂骂咧咧。
江辰看着他们消失在暮色中,浑身脱力般瘫软下来,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刚才那番对峙,几乎耗尽了他最后的气力。饥饿感如同潮水般再次汹涌袭来,比之前更加猛烈。
他蜷缩着,身体因为寒冷和虚弱而微微颤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