份坚韧便迅速龟裂,露出了深藏的、几乎是本能的恐惧。
她的双手在身侧微微收紧,指尖冰凉。
塞尔比高跟在她身后,像一道沉默的影子,目光平静地扫过室内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回到法尔纳塞绷紧的背影上。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父亲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久别重逢的温情,只有居高临下的质问,冰冷得像他书桌上的大理石。
法尔纳塞的嘴唇动了动,喉咙发干,好半天才挤出几个字。
“父亲大人……”
“圣铁锁骑士团的事,我听说了。”男人打断了她,踱步到她面前,那双审视的眼睛让她无处遁形,“在圣地被库夏人打得全军覆没,你倒是命大,一个人苟活了下来。”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一记耳光。
“虽然只是个装饰品,但你好歹也是骑士团长。临阵脱逃,私自离岗,按照规矩,你现在应该去圣都的大审院自首,等待审判。”
他停顿了一下,嘴角扯出一个讥讽的弧度。
“看来,无论把你丢到哪里,你都是个不折不扣的灾星,专门给我们温迪米翁家抹黑。”
法尔纳塞的头越垂越低,几乎要埋进胸口。
“在接到我的下一步指示前,你就乖乖待在这里,别再出去惹是生非。”
“……是,父亲大人。”
她用蚊子般的声音应答,屈辱和绝望几乎要将她淹没。
男人似乎对她的顺从很满意,转身准备走回自己的座位,这场令他厌烦的会面已经结束了。
就在这时。
“父亲大人!”
法尔纳塞猛地抬起头,鼓起了她这辈子最大的勇气,声音因为紧张而尖锐,甚至有些破音。
“呃……那个……”
她看着父亲毫无波澜的背影,准备好的说辞在喉咙里打了结,变得语无伦次。
“我……我的伙伴们……他们需要一艘船!”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男人的背影没有丝毫动静,连一丝不耐烦的叹息都欠奉。这种彻底的无视,比任何严厉的斥责都更伤人。
一旁的马尼夫柯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看着自己这个妹妹狼狈又可笑的模样,脸上的错愕早已变成了毫不掩饰的讥诮和玩味。
旅店里热气蒸腾。
连日的奔波劳顿,终于能在热水里彻底放松下来。
高大宝舒舒服服地躺在木制浴盆里,水温恰到好处,四肢百骸都透着一股懒洋洋的惬意。他闭上眼睛,神识却悄然散开,如同一张无形的网,笼罩了整座乌里达尼司城。
丹田内,那颗混沌色的太上剑心微微一转。
周遭的世界瞬间变了模样。
无数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丝线在他感知中浮现,构成了这座城市,乃至这个世界的底层脉络。
这是因果。
筑基后期,他能“看”到的东西,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晰,更加深刻。
大部分人的因果线,都呈现出或明或暗的正常色泽,如同涓涓细流,平稳地流淌着。
然而,当他的神识扫过这座乌里达尼司城时,心头却猛地一沉。
城中,大片大片的因果线,正呈现出一种晦暗、死灰的颜色。
那不是正常的衰老或死亡,而是一种被外力强行扭曲、即将崩断的征兆。就像一片原本生机勃勃的麦田,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冰雹砸得七零八落,只剩下满地狼藉。
这意味着……这里要死很多人。
高大宝眉头紧锁。
是战争?瘟疫?还是……别的什么?
他的神识顺着这些死灰色的因果线向源头追溯,试图找到引发这场灾难的根源。
很快,他“看”到了一个节点。
一栋奢华的宅邸,城中权力的中心。
在那里,他感知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法尔纳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