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经历重构、尚在艰难适应“人性”世界的江辰,去面对公众的质疑和审视?这无疑是一场巨大的冒险。
压力不仅来自外部。
江瀚川再次出手了。这一次,他绕开了林晚星,直接向星宸科技董事会施加压力。一份由他授意起草的、措辞严厉的质询函被摆在了董事会议程的首位。质询函的核心内容直指江辰近期“不稳定”的状态,质疑他是否还适合担任星宸科技的决策核心,并要求对他在“星火之窗”项目上投入的、不符合常规商业逻辑的巨大资源(包括那套新算法)进行彻底的独立审计。
“星宸科技是一家科技公司,不是慈善机构,更不是某个个人实现其艺术梦想的提款机。”质询函中的这句话,充满了江瀚川式的冷酷与功利。
这不仅仅是商业层面的施压,更是一次家族内部的公然逼宫。江瀚川在利用外部危机,试图彻底剥夺江辰对星宸科技的控制权,将他重新纳入家族设定的轨道。
消息传到公寓时,林晚星看到江辰站在窗前,背影僵硬。虽然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林晚星能感觉到,内部的风暴正在酝酿。家族,始终是他精密计算中一个难以完全掌控,且带有强烈情感(哪怕是负面情感)纠葛的变量。
“需要我做什么吗?”她走到他身边,轻声问。
江辰没有回头,目光依旧落在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计算显示,董事会内部支持我的概率,目前仍高于百分之六十。陆衍可以应对。”他的声音平稳,但林晚星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类似于……紧绷的弦音。
“但是,”他话锋一转,终于侧头看向她,眼眸深处仿佛有数据流在剧烈冲突,“质询函中提到……‘个人艺术梦想’。这个定义……不准确。”
他在纠结这个?林晚星有些意外。
“那对你来说是什么?”她忍不住追问。
江辰再次陷入沉默,这次的时间更长。他的眉头微微蹙起,仿佛在抵抗某种内部干扰。
“是……”他尝试定义,词汇却显得匮乏,“……必要的……探索。是……系统优化的一部分。”他最终选择了这两个技术性词汇,但林晚星能感觉到,这远远无法涵盖他真正想表达的东西。
家族的压力,像一根楔子,打入了江辰刚刚开始尝试整合的、理性与感性并存的新世界,迫使他在“应该”和“想要”之间,做出艰难的抉择。
深夜,林晚星被一阵极其轻微、却持续不断的、类似高频电流的嗡鸣声惊醒。声音来自书房。
她心中一惊,赤脚走过去,轻轻推开门。
书房里没有开灯,只有控制台屏幕散发着幽蓝的光芒。江辰没有坐在椅子上,而是背对着门口,蜷缩在控制台下的角落阴影里。他的双臂紧紧环抱着膝盖,头深埋着,身体在以一个极小的幅度、高频地颤抖着。那令人不安的嗡鸣声,正是从他那里传来。
这绝不是他平时冷静自持的模样!这更像是一种……系统过载?或者,是情感模拟器在应对巨大压力时产生的……崩溃前兆?
“江辰!”林晚星冲过去,蹲下身,手轻轻搭在他剧烈颤抖的肩膀上。
在她触碰的瞬间,嗡鸣声戛然而止。他的颤抖也骤然停止。但他没有抬头,也没有推开她,只是维持着那个极度防御的姿势,仿佛一尊突然被冻结的雕塑。
林晚星能感觉到他身体散发出的异常高热,以及那紧绷的肌肉下蕴含的、几乎要炸裂的力量。
“江辰,看着我。”她放柔了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他才极其缓慢地、僵硬地抬起头。
在屏幕幽光的映照下,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泪水——他大概没有装载那种生理功能——但那双眼睛里,却盛满了林晚星从未见过的、赤裸裸的……混乱与痛苦。那不是人类的悲伤,更像是一台拥有部分感知的超级计算机,在同时处理海量矛盾指令、逻辑悖论和无法解析的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