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网膜上,烫穿了所有的愤怒和绝望,只留下最深、最冰冷的恐惧——
**霍沉舟。**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彻底停滞。指挥车内冰冷的空气,屏幕上那堵猩红的“EmptY”金属墙,克洛伊眼中翻涌的寒霜,所有的一切都褪色、模糊,只剩下手机屏幕上那三个字,如同三根淬毒的冰棱,狠狠扎进苏念辞的心脏深处。
她甚至能感觉到周围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自己身上,带着无声的询问。但她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了。整个世界都收缩成了掌心这块小小的、疯狂震动的屏幕。一种灭顶的、令人窒息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了她的头顶。
霍沉舟…他打来了…在这样的时候…在她刚刚经历了一场巨大的、荒谬的、被彻底愚弄的失败之后…
苏念辞的指尖冰凉,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几次都几乎滑开屏幕。她用力吸了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带着硝烟和绝望的味道,刺得她肺部生疼。终于,她用尽全身力气,划开了接听键。
她没有说话。喉咙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只是将手机紧紧贴在耳边,屏住了呼吸,仿佛在等待最后的审判降临。
电话那头,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细微的电流声,如同垂死者最后的喘息。
一秒…两两秒…三秒…
时间被拉得无限漫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难熬。
然后,霍沉舟的声音,终于从听筒里传了过来。
那声音…
苏念辞从未听过那样的声音。像是从地狱最深处刮上来的寒风,裹挟着被碾碎的砂砾,每一个音节都带着一种被彻底抽空灵魂的、枯槁的死寂。那不是悲伤的哭泣,不是愤怒的咆哮,而是一种…心被活生生剜去后,只剩下巨大空洞的回响。
那声音低沉、沙哑、破碎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生命最后的力气,带着一种令人心胆俱裂的平静:
“…念辞…”
他停顿了一下,听筒里传来一声极其压抑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抽气声。
“…我爸…”
“…走了。”
最后两个字,轻飘飘地落下,却如同万吨巨石,轰然砸在苏念辞早已摇摇欲坠的世界之上!
嗡——!
苏念辞只觉得大脑里一片空白!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在同一瞬间狠狠刺穿了她的耳膜,尖锐的耳鸣瞬间吞噬了指挥车内所有的声音!眼前克洛伊凝重的脸、屏幕上猩红的“EmptY”、周围队员紧张的身影…所有的一切都开始剧烈地旋转、扭曲、崩塌!
霍伯父…走了?
那个威严又慈祥的老人,那个在病床上靠着机器维持最后一丝生机的老人…那个沉舟拼尽一切也想挽回的父亲…走了?
沉舟…他刚才的声音…那是什么声音啊?!那不是她认识的霍沉舟!那是一个被彻底摧毁、灵魂被碾碎成齑粉的躯壳发出的声音!
“沉舟…”她下意识地、破碎地低唤出声,声音嘶哑得如同破布摩擦。
然而,电话那头,回应她的,只有一片死寂。霍沉舟没有再说话。连那压抑的抽气声也消失了。只剩下一种…令人窒息的、无边无际的、冰冷的沉默。
那沉默比任何哭喊都更加可怕。
它像一张无边无际的、冰冷的黑色巨网,瞬间笼罩下来,将苏念辞连同这指挥车、连同这片废弃的工厂、连同眼前这堵写着“EmptY”的冰冷金属墙…连同整个世界,都彻底吞噬!
她握着手机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冰冷的金属外壳贴着她同样冰冷的脸颊。指挥车内死寂无声,所有人都看着她,看着她脸上瞬间褪尽所有血色,看着她眼中那最后一丝支撑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骤然熄灭,只剩下无尽的、空洞的黑暗。
屏幕上,那堵猩红的“EmptY”金属墙,依旧冰冷地矗立着,像一个巨大而残酷的讽刺。
空的。
金库是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