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为清晰。
她看见崔姨娘立于后院井边，手中递出一封信，交予一名戴斗笠的男人。那人穿着寻常短衣，腰间别着短刀，刀柄漆黑，嵌着一颗暗红色石珠。
她从未见过此人，却本能明白——那是杀手。
画面一转，父亲被押入祠堂。崔姨娘立于门外，捧着香炉，神色从容。她甚至笑了，对着空气低语一句。
随即大火燃起。
主宅、偏厅、账房尽数起火。有人试图逃命，却在门槛处被箭矢射倒。父亲跪地，脖颈被压，刀光一闪——
她猛然睁眼，大口喘息，冷汗浸透里衣。
这不是预兆，是倒计时。
三天，一分一秒都不会错。
她抬手轻叩车壁三下——这是召回青崖的信号。
手刚放下，却又停住。
不行。账本必须送出去。哪怕她今夜死于这车内，证据也得活着抵达目的地。
她咬牙，从袖中取出一只小瓷瓶，倒出两粒黑色药丸吞下。这是沈从吾给的止血药，服后头痛欲裂，却能续命一时。药性发作，太阳穴突突跳动，如锤击般剧烈。
她靠在车壁，缓缓调整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车外传来脚步声。轻而稳，是青崖。
她掀帘。青崖立于车旁，神色平静：“东西送到了。他在药庐等了半个时辰，亲手接过。”
她点头：“他说什么了吗？”
“没有。只点头，将册子放入炉下暗格。”
她闭了闭眼，终于松了一口气。
至少，有一条路通向生门。
“回府吧。”她说。
“不去成国公府吗？”
“回我生母住过的西厢。”她道，“从后门进，莫惊动他人。”
青崖应声，扶她上车。
马车调头，驶入另一条幽深小巷。途中她始终闭目，手紧握玉佩。药力压制了咳血，但头脑愈发沉重，如同灌铅。
临近西厢，她忽有所觉，伸手探入披帛内层，摸出一小片沾血的布角。是方才药包掉落时蹭上的，混着干涸的草药与血渍。
她没丢。
轻轻收入袖袋。
这块布，将来或可证明青崖曾去过何处。
车停了。
她在青崖搀扶下下车，由后院小门步入。院中寂静，唯有风掠树叶的轻响。西厢一如往昔，窗纸破了一角，门闩略显松动。
她推门而入，点亮油灯。
屋内陈设简朴：一张床，一张桌，一只旧柜。柜底藏着母亲的木匣。她蹲下身，移开砖块，取出木匣，紧紧抱在怀中。
月光自窗外洒落，照在她手上。
血仍在滴，一滴，又一滴，落在木匣的锁扣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