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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脚指头都能想到,自己这次惊天动地的“躺平”,会被外界解读成什么样子。
“积劳成疾”、“鞠躬尽瘁”、“为国分忧”……这些他上辈子做梦都想得到的评价,这辈子却像狗皮膏药一样,死死地黏了上来,甩都甩不掉。
他甚至能脑补出省委书记周建国那张充满欣赏和心疼的脸,拍着桌子下令:“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治好我们的功臣!他为瀚海付出了太多!”
想到这里,江澈的内心一片冰凉。
他感觉自己不是躺在病床上,而是躺在祭坛上。周围围满了人,他们不是在为他祈祷,而是在为他加冕,用鲜花和赞美,把他牢牢地钉在“英雄”的宝座上,让他再也下不来。
怎么办?
装失忆?说自己不记得什么“西海工程”了?不行,太拙劣了,只会被当成压力过大导致的暂时性精神问题,然后派来一堆心理专家给他“疏导”,让他更好地“为国分忧”。
装疯卖傻?在病房里唱《忐忑》?更不行,人家只会觉得,你看,江总指挥为了瀚海省,连神志都不清了,这是何等的奉献精神!然后把他当成活体丰碑,供在医院里,指挥部照样成立,他这个“精神领袖”谁也替代不了。
江澈的脑子飞速运转,将上一世看过的所有宫斗剧、权谋剧里的脱身之法都过了一遍,然后绝望地发现,没有一条路走得通。
他这次的“晕”,晕得太“正能量”了,太“伟光正”了,已经彻底堵死了他所有的退路。
就在他内心正在上演一出绝望大戏时,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一阵轻微的、克制着的脚步声响起。
“……情况怎么样?”一个女声,压得很低,但江澈听出来了,是省立医院的护士长。
“生命体征完全平稳,刘主任看过了,就是极度疲劳导致的休克,好好休息就行。”另一个年轻护士的声音回答。
“那就好。都给我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这可是周书记亲自打电话来过问的病人,说是咱们瀚海省的头号宝贝,出了半点差错,咱们整个医院都担待不起!”
“知道了护士长,我们二十四小时轮流盯着呢,连他翻个身我们都记录下来了。”
“嗯,鲜花每天都要换最新鲜的,他醒了之后想吃什么,只要不是对身体有害的,立刻让特护食堂去做。记住,这是政治任务!”
江澈听着她们的对话,感觉自己的心跳都漏了半拍。
头号宝贝?政治任务?
他算是彻底明白了,自己已经从一个“人”,变成了一个“符号”。一个代表着“奉献、担当、能力超群”的政治符号。
符号,是不能有个人意志的。
脚步声渐渐远去,病房里重归寂静。
江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他知道,装睡不是长久之计,他必须面对现实。
他决定,等下就睁开眼,然后用一种最虚弱、最真诚的语气,向组织提出请求:他能力有限,水平不足,恳请组织另请高明。他愿意去最基层的岗位,为“西海工程”摇旗呐喊,当一颗螺丝钉。
这是他最后的挣扎了。用一种极度谦卑的姿态,看看能不能换来一丝丝“躺平”的可能。
打定主意,他正准备缓缓睁开眼睛,酝酿一下情绪。
病房的门,再一次被推开了。
这一次,进来的不是一两个人。而是一阵密集的、带着某种特殊气场的脚步声。
江澈的心猛地一沉。
他能感觉到,十几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齐刷刷地落在了他身上。那些目光里,有好奇,有审视,有敬佩,还有浓浓的期盼。
他甚至能闻到,空气中那股熟悉的、只有在高级别会议室里才会有的,由名贵香烟、高级茶叶和领导身上那股特有的威严气息混合而成的味道。
完了,大部队来了。
他继续紧闭双眼,连呼吸都放得更轻了,企图用这种方式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