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一种粘稠的,能让人的耳膜产生幻痛的死寂。
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在江澈那句话落下的瞬间,被抽干了所有分子,变成了一块巨大的、透明的琥珀,将所有人都凝固在了各自的姿态里。
省委书记周建国前倾的身体僵住了,脸上那份如释重负的欣喜,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的电影画面,显得有些滑稽。他张着嘴,似乎准备说点什么,但喉咙里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省长乔振东那只准备抬起附和的手,悬在了半空中,眼神里是纯粹的,不加任何掩饰的茫然。他看着江澈,又看看周建国,仿佛在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水利部的张承德司长,这位见惯了大江大河的老专家,此刻眼镜后面的双眼,写满了困惑。他习惯了用数据和模型思考,而“吃饭”这个变量,显然超出了他所有预设的公式。
中科院的李振国院士,更是眉头紧锁,他锐利的目光在江澈脸上反复扫描,似乎想用x光看穿这个年轻人的头盖骨,搞清楚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惊世骇俗的理论,能推导出这样一个匪夷所思的开场。
林晚晴那双还挂着泪珠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她手里的水杯微微倾斜,几滴温水洒在了手背上,她却浑然不觉。
只有心电监护仪,还在忠实地发出“嘀、嘀、嘀”的声音,像一个置身事外的计时器,在为这幅名为《总指挥的第一道命令》的荒诞派名画,提供着唯一单调的背景音。
江澈的心沉了下去。
完了。
说错话了。
他看着众人脸上那堪称精彩纷呈的表情,内心一片冰凉。他知道,自己这句发自肺腑的、源于生理本能的建议,在眼下这个情境里,是何等的突兀和不合时宜。他想营造的“德不配位”的谦卑形象还没开始,就先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不知轻重的“饭桶”。
他甚至已经预感到,下一秒,周建国的脸色就会由错愕转为失望,然后用一种“我看错了你”的眼神,宣布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
然而,预想中的失望并未出现。
周建国脸上的错愕,只持续了不到三秒钟。
三秒之后,那份凝固的表情如同冰面解冻,迅速融化。他先是眨了眨眼,仿佛在消化什么重要的信息,随即,他的眼神由困惑转为思索,由思索转为恍然,最后,变成了一种深不见底的赞叹与激赏。
他脑海中的风暴,远比病房里的寂静要猛烈得多。
吃饭?
就这?
不,不对!绝不可能这么简单!
这是江澈!是那个能把自己关在办公室一个星期,写出那份惊动中央的报告的江澈!是那个能让水利部和中科院的泰斗都连夜飞来的江澈!
他的每一句话,都必然有其深意!
周建国的思维,开始以一种惊人的速度,为这句简单的话进行“脑补”和“解码”。
第一层:以人为本,仁者之心。
他看到了什么?他看到这满屋子的人,从京城来的专家,到省里的干部,一个个风尘仆仆,眼含血丝。所有人都被“西海工程”这个宏伟的蓝图刺激得热血沸腾,精神高度紧张,像一根根拉满了的弓弦。而江澈,这位总指挥,他醒来的第一件事,不是问项目,不是谈方案,而是关心大家吃饭了没有。
这说明什么?说明在他心里,人,是第一位的!再宏伟的工程,也要靠人来完成。他首先关心的,是他的兵,他的团队。这是一种何等的气度?这是一种“得人心者得天下”的王者之道啊!
第二层:张弛有道,节奏大师。
眼下是什么局面?群情激昂,万事待发。所有人都憋着一股劲,等着总指挥一声令下,就要立刻扑向戈壁滩,大干一场。可越是这个时候,越容易出乱子。急则生乱,欲速则不达。
江澈这一句“先吃饭”,就像一位技艺高超的指挥家,在奏响最华丽的乐章前,故意停顿了一下。他是在用这个最简单、最不容置疑的命令,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