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谈事诸多,我始终未言同行,如此顾虑而已。
言此二事,非博同情,亦非胁迫。唯虑此去云州,凶多吉少。我年长于你,当为你考量。
我常将你我之情,视为死生不顾,之死靡它,想你以我心来待我。然昨夜你依于我怀,喁喁私语何其可亲,我深觉爱欲之苦,恰如恶鬼食月,亦是我此生罪孽。此罪如枷锁,思来想去,皆不如生死为重,开怀为重。
我已不愿如何索求你爱,只求你此生长乐至百年。
倘若樱桃掩信之时,知我为何人,明我心病积重难返,却亦愿与我同行,我于山隘口相候。君不负我,我不负君。
龙启三年冬腊月,微水留书。”
一切诸果,皆从因起,一切诸报,皆从业起。
抱着信纸的少女坐在狐裘间发抖战栗,她起身绕过铺满画作的屏风,茫然仰望这座蒙着尘土的神庙。
雪光照在庙外,微微白光透窗,漏风的窗子呼呼作响,缺了脑袋的山神像高高在上。
神佛悲悯吗?她和张文澜在风雪中重逢于山神庙,冥冥中有天意吗?
这一次次分别又重逢织就的情缘,会拯救阿澜公子于水火中吗?
姚宝樱之前没有信过神佛,可是这一次,她抱着信纸,慢慢地挪过去,跪于蒲团,双手叠于额心——
“山神在上,信女自幼卷入国仇家恨,却幸得善心人照拂,一十九年,养得一身无忧。信女于此发愿,不求荣华不求富贵,倘若我的幸灾,与阿澜公子共生,信女愿此生供灯于大人,为大人重塑金身。”
“山神在上,庇佑阿澜。信女叩首三千求神眷——”
“山神在上,莫舍阿澜。信女叩首三千求神眷——”
山风呼啸而过,庙门被吹开。一年走到了头,三十六陂春水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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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后,风雪已歇。整片天地白雾寥寥,宛如云端仙境。
张文澜牵着马,安静地站在山隘口,抬头望着天边日光。
日光昏昏,不璀璨,不耀眼,灰濛濛的,与雪光交相辉映。但不明郎的日光,亦是他等待许久的日光。
风雪吹起他的白袍,他因腿疼而避退风口,挨着山壁。他时而思量着如今天下局势,时而思量昨夜自己与姚宝樱的重逢。
天越来越亮,他的心越来越空廖。
张文澜开始后悔自己选了个不好的位置。他再这么等下去,也许姚宝樱还没来,他的腿疼发作,会让他根本走不了路。可他就是一动不动地等在这里,就是只顾看着天边出神——
日头缓缓升高。
心间蛊虫越跳越热。
马蹄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