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他疯了,整天摆弄废铁,对着星星念叨。只有陈砚知道,那不是疯,是赎罪。
他按星位摆正底座,一块块嵌进残件。每拼上一块,残卷就震一下,纹路亮一分。第六块齿轮归位时,残卷猛地一跳,一股热冲上眉心,他眼前一黑——看见父亲站在祭台前,穿着旧工装,拿着烟杆,正把最后一根连杆插进去。天上星轨倒转,地面裂开,一道蓝光冲天而起……
幻象没了,他额头上全是汗。
最后一块是踏板连杆,卡在土深处。他用手掏,指甲缝塞满黑泥,指尖被菌丝划出血口,血刚渗出来,就被缠住,像有活物在吸。连杆拉出时,带出一缕铜绿菌丝,缠在轴颈上,还在跳。那菌丝有脉,像是连着某个活体。
他没剪,让它搭在齿轮间。父亲说过:“菌丝是地脉的耳朵,剪了,它就听不见你的心跳。”
拼完的瞬间,整台打谷机残体嗡了一声,不是机器响,是地底传上来的回音,像远古的兽在梦里喘气。那声音从脚底冲上脊椎,汗毛全竖起来。
他退半步,双掌按地。残卷摊开,贴在祭台石上。嗡鸣和纹路对上了,根系图开始动,和星轨重叠。地上浮出浅痕——二十八道线从中心散开,虚宿在东南,危宿在西北,室宿正对裂缝。星宿阵成了。
这时,天地静了。
风停了,鸟不叫了,连山涧的水声都像被抽走。只有那二十八道线,泛着极淡的蓝光,像血管一样慢慢跳。陈砚知道,这是“星脉共鸣”的前兆——人间机关和天上星宿对齐了,地门会在子时三刻开。
他深吸一口气,右脚抬起来,照着父亲的动作,踩下踏板。
齿轮咬合,嗡鸣猛地拔高。地上的刻线泛起光,顺着星轨流向裂缝。蓝光从缝里涌出,却被一股力往回拽,像被什么吸住。祭台震了,赵铁柱铜像的眼眶突然渗出铜锈,液滴落地,凝成丝状结晶,和菌丝一个样。
赵铁柱——村里第一个失踪的,也是当年埋机的三人之一。有人说他疯了跳塘,有人说他半夜往祭台跑,再没回来。如今他的铜像立在这儿,成了镇阵的,可谁又知道,他的魂是不是也被锁在那鼎阵里?
陈砚觉出不对,立刻调呼吸,照着昨夜记下的父亲动作——推杆三寸,停半拍,踩到底,肩微倾。打谷机的嗡鸣变了,频率下沉,和日晷投影的星轨对上了。地上的星刻纹光流加快,蓝光不再被吸,开始稳稳输出。
铜像眼眶的锈泪停了,里面的齿轮重新咬上。
突然,眼眶爆出强光,一道光束射向裂缝,穿过蓝膜,投出画面:二十四个青铜鼎逆着转,鼎身上刻着地脉纹,咬合成环。阵心悬着一个人形,被铜链缠着,不动。
陈砚瞳孔一缩。
这鼎阵,他在残卷里见过——“二十八宿锁魂阵”,用地脉引,星轨锁,把活人魂禁在阵心,永世不得脱。阵眼的人,得自愿献祭,血为引,骨为桩。
可那人形……怎么穿着白大褂?
残卷贴上铜像基座,捕捉光频。鼎阵转速和打谷机嗡鸣成反比——这边快,那边慢,像在较劲。他调最后一组齿轮角度,把室宿光对准裂缝中心。打谷机嗡鸣拔高,地星刻纹亮到极限,鼎阵转速慢了零点七秒。
光束画面清了一瞬。
陆子渊站在阵心,穿白大褂,袖口沾着显影药水。他捧起一具骸骨,胸骨里嵌着半截铜烟杆,杆头刻着“陈”字。骸骨仰着头,空眼眶对着镜头,像在看裂缝另一头。
陈砚胸口一紧,残卷骤冷,根系图倒着爬,从指尖回心口。他觉得被谁攥住血脉,五脏都往下坠。那骸骨……是父亲的。
他咬破舌尖,血腥味炸开,疼得意识回来。汗从鬓角滑下,滴在残卷上,竟被吸进去,纹路闪了下。
他默念父亲的口令:“子时三刻,地门开。”三遍。
声音哑,可字字像钉子,凿进地底。残卷回暖,纹路顺了,根系图重新走正,和星轨同频。
他盯着骸骨胸骨上的铜烟杆,那是父亲最后用的那支。他亲眼见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