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只是盯着明镜,摊了摊手。“没办法,现在全上海,不,全中国,想要这批货的人太多了。我需要为我的公司争取最大的利益。”
明镜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一下。
一下,又一下。
很轻,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心悸。
这批胺磺,是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搭上线的。在如今的局势下,这是能救无数战士性命的战略物资,是必须拿到手的东西。
对方显然也清楚这一点,所以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地坐地起价。
“杰森先生,”明镜开口了,她的声线依旧平稳,却透着一股寒意,“明氏集团从不做亏本的买卖,但也从不佔人便宜。我们是带着诚意来的,希望你也是。”
“我当然是带着诚意来的。”杰森皮笑肉不笑,“我新的报价,就是我最大的诚意。”
明楼始终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手指在自己的膝盖上无声地划着圈。他在评估,在盘算。这件事的背后,是谁在捣鬼?是单纯的商业勒索,还是有更深层的政治目的?
阿诚站在他身后,同样沉默。但他紧绷的下颌线,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王先生和李先生还在据理力争,他们引经据典,从商业法说到国际惯例,试图用理论说服对方。
然而,杰森只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打断了他们的话。
“先生们,理论解决不了问题。现在,要么接受我的新价格,要么,我想我们今天的谈话就可以结束了。”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明镜的呼吸有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紊乱。
加价不是不行,但这口子一开,对方就会得寸进尺。更重要的是,这背后捅刀子的人,一定还在等着看她的笑话。如果她今天在这里低了头,明天整个上海滩都会知道,明氏的大姐,被人拿捏住了。
这对明氏的声誉,将是沉重的打击。
怎么办?
是退,还是进?
退,意味着放弃这批救命的药。
进,意味着掉进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一时间,整个会议室里,只剩下王先生和李先生徒劳的辩驳声,以及杰森那一方人有恃无恐的沉默。
依萍站在明镜身后,一动不动。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秘书,走廊里的人影,突然改变的态度,百分之三十的加价……
这些线索在她脑中飞快地串联。这不是偶然,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狙击。对方算准了明镜对这批药势在必得,所以才敢如此嚣张。
想要破局,就必须找到对方的破绽。
可破绽在哪里?
依萍的视线,再一次落在了那个刚刚从外面回来的秘书身上。他站在杰森的身后,神态轻松,似乎对眼前的僵局毫不在意。他的西装很考究,袖口露出一点点白色的衬衫,上面别着一枚精致的袖扣。
那袖扣……
依萍的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
那是一枚很特别的袖扣,银质的底座上,镶嵌着一小块蓝色的宝石,宝石的切割工艺很独特,在灯光下折射出十字星芒。
她见过这枚袖扣。
就在不久前,在报纸的财经版面上,一个日本商人的照片上。
藤田商社的社长,藤田一郎。
那个在商场上以阴狠和不择手段着称的日本人,也是明氏集团在上海最大的竞争对手之一。
一切都联系起来了。
原来是他在背后搞鬼。
杰森的底气,来自于藤田的暗中支持。或许藤田承诺了,如果这次谈判破裂,他会以更高的价格买下这批胺磺。
所以,杰森才敢如此有恃无恐。
会议室里的空气已经降到了冰点。明镜的指尖停止了敲击,她似乎已经准备做出最后的决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