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提起某支机械师似乎正在进行换装休整,但休整地点并非其原驻地……
这些信息碎片,被他用各种只有自己能看懂的代号和简图,秘密记录在笔记本上。他严格遵守着肖玉卿的指令,不去分析,只做最客观的记录。
时间在一种高度紧张的平静中又过去了一周。延期的一个月时间已经过半。
这天下午,罗云净正在仓库里核对一批新到的光学玻璃的规格型号,仓库管理员老周在一旁陪着,随口闲聊道:“罗工,您真是我见过最较真的工程师了。这批玻璃质量多好,德国货,一点瑕疵都没有,您还一个个看。”
罗云净头也没抬,用游标卡尺仔细测量着厚度:“精度要求高,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这批是给哪批测距仪备的货?”
“嗨,还不是老样子,优先补充给南边那几个主力师呗。”老周打着哈哈,“不过听说最近要得没那么急了,可能是前阵子打得顺利,损耗比预期小?”
罗云净测量玻璃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损耗比预期小?这与肖玉卿所说的惨烈战况似乎并不相符。是底层人员不了解实情,还是……敌人有意释放的烟雾?
他没有追问,只是淡淡“嗯”了一声,继续手里的工作,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但就在他低头记录的瞬间,眼角的余光瞥见仓库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是那个之前见过的、负责后勤采购、消息灵通的同事。
那人似乎只是路过,但目光却飞快地朝仓库里扫了一眼,在与罗云净视线将触未触之际,又迅速移开,脚步未停地走了过去。
罗云净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一种极其细微的、难以言喻的不协调感掠过心头。这个人,似乎出现的频率有点高?而且,每次看自己的眼神……
他强迫自己继续专注于测量玻璃,但一种冰冷的警觉感已然升起。
肖玉卿说过,观察所有异常。
这个同事的异常,是属于需要记录的那种吗?还是自己过于紧张了?
他不动声色地继续工作,直到核对完所有物料,才与老周告辞,离开了仓库。
走在回办公室的路上,那个同事的身影和眼神在他脑中挥之不去。他仔细回想,似乎从申城风波之后,这个人就时不时会出现在自己周围,有时是食堂,有时是走廊,有时像今天这样“偶然”路过。
之前他只当是巧合,或是对方出于好奇。但现在,结合肖玉卿关于“观察”的指令和当前的紧张局势,他不能再忽视这种微小的异常。
他决定,将这一点也记录下来。宁可错记,不可遗漏。
然而,罗云净并不知道,他的这份敏锐到近乎直觉的警觉,并非空穴来风。
就在某一栋办公楼里,一场关于他的小型会议刚刚结束。
主持会议的,正是参加过兵工厂验收仪式的其中一位专员。他推了推金丝眼镜,对下属吩咐道:“对罗云净的间接观察继续,但要更谨慎。他舅舅沈国钧调任经济研究署,看似贬谪,实则是脱离了风暴中心,陈次长那边对他的赏识也人尽皆知。此人技术能力卓越,背景微妙,价值很大,想要他投靠到我们这边。没有十足的把握,绝不可轻举妄动,更不能让陈次长那边察觉。明白吗?”
“明白!”下属立正回应。
对话结束,办公室内重归寂静。一张无形的、更加谨慎却也更加持久的网,依然若有若无地笼罩在罗云净的周围。
而此刻的罗云净,刚刚在自己的秘密笔记本上,用符号记下了一句:“后勤采购王,出现频率异常,目光有探询意。需留意。”
写完后,他合上本子,锁进抽屉。
窗外,天色依旧阴沉。金陵的雨季,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无声处的惊雷,或许早已在云层深处酝酿,只待一道闪电,便会轰然炸响。而罗云净所能做的,就是继续他的“观察”,在风暴真正降临之前,捕捉那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