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云净那边暂时稳住了,下一步的重点,是利用罗云净在新岗位上的便利,引导敌人对红军真正可能转移和发展的方向产生误判。西南?西北?还是……别的什么地方?这需要“家里”的指示,也需要他们这里提供更精准的情报支撑。
他启动汽车,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缓缓驶出小巷,融入金陵城寂寥的午夜街道。他的目光投向车窗外飞速掠过的、模糊不清的城市轮廓,眼神冷冽而坚定。
技术规划局的成立,如同一块投入潭水的新石,在国防设计委员会这片看似平静的官僚水域中,激荡起层层涟漪。办公地点迁至了一栋更为气派、戒备也更为森严的新楼,人员构成复杂,来自原委员会、军政部、兵工署乃至各相关大学的研究员,彼此间带着审视与试探。
罗云净的办公室被安排在三楼东侧,一个采光尚可但位置相对偏僻的房间。这正合他意。“技术顾问”的头衔听起来模糊,职权范围却在最初的几天里被各方默契地限定在“军工标准化与工料检验规范”这一领域。他乐得清静,每日埋首于浩如烟海的各国工业标准、材料手册和检验流程文件中,仿佛真成了一个只关心螺丝拧紧几圈、钢材含碳量几何的技术官僚。
他严格执行着与肖玉卿商定的策略——收敛锋芒,扎实业务。在几次跨处室的协调会上,当讨论涉及无线电侦测、新型火炮研发等敏感议题时,他都保持沉默,或只在被点名询问具体技术参数时,才言简意赅地作答,绝不引申,绝不发挥。他的表现,落在胡为缮眼中,是“识时务,懂进退”;落在吴明达眼里,则成了“审查之后,锐气尽失”的证明。两种解读,都为他减少了不少不必要的关注。
然而,在这层“专注业务”的保护色下,罗云净注意到,来自西南地区的矿产资源报告和交通线评估文件的传递频率在悄然增加;他听到后勤处的军官抱怨,通往陕西、甘肃方向的某些特定规格的油料和轮胎调配优先级被莫名提高;他甚至从一份看似普通的“废旧金属回收管理建议”草案中,嗅到了敌人试图加强对有色金属流向控制的意图。
这些碎片化的信息,被他用更加隐晦、混合了数学符号和自创代号的系统,记录在那本从不离身的皮革笔记本的特定夹页中。他不再试图当场分析,只做最客观的记录,如同一个严谨的数据采集器。他知道,分析和判断的任务,属于肖玉卿,属于“老家”。
与此同时,在参谋本部那栋气氛更为肃杀的大楼里,肖玉卿的日子也并不轻松。第三厅的工作因为前线战事的吃紧而变得更加繁忙。大量的军械补充申请、调配方案、性能评估报告,因军政部在分配上的明显偏袒而引发了各地方作战部队的不满,为了稳定局面,许多原本属于军政部职责范围的事务,被参谋本部强行揽了过来,这些如今都需要他经手或审核。
他清楚军政部的那套做法:对委员长需要关照和拉拢的中央军嫡系部队、西北部队、第五以及湘军,军需补充及时充足;而对委员长想要削弱的粤军、桂系以及被镇压后收编的第十九路军等非嫡系部队,则往往只做表面功夫,饷银、弹药、医药等关键物资能拖则拖,能减则减。这种明显的区别对待,在前线战事吃紧的当下,不仅加剧了各派系间的矛盾,更直接影响到了的成效。
他巧妙地利用着规则和程序。一份要求紧急调拨某型号电台给湘西某部的申请,他会在审核意见中地指出该型号电台在复杂山地环境下的通讯衰减数据,并考虑配备信号中继设备,而报告中请的中继设备,会因为兵工厂产能不足需要延迟交付。一份关于优先保障赣南方向某种特种钢材的调令,他会在会签时根据最新库存报告,该钢材库存有限,需统筹分配,并附上一份显示其他几个防御方向同样急需该钢材的清单。
他的每一个意见都基于事实、数据或规章制度,无可指摘,但其客观效果,却像是在一部高速运转的战争机器齿轮间,悄无声息地撒下细小的沙粒,虽不致命,却能逐渐增加摩擦,降低效率。
这天下午,肖玉卿被叫去参加一个由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