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等于敲响了最后的警钟。
“‘家里’的回电还没到吗?”罗云净在安全屋中,难得地显出一丝焦虑。
“尚未。但胡为缮的消息,已容不得我们再被动等待。”肖玉卿眼神锐利,“我们必须双管齐下。我立刻再发一封加急电,陈述此事已到刻不容缓之境。同时,你需要和你父亲统一口径,以你父母正在为你挑选佳偶,已有眉目为由,尽可能地拖延时间!至少要争取到‘家里’确定人选并安排好一切!”
“我明白!”罗云净重重颔首。
罗明元从罗云净口中得知消息后,和沈淑兰立刻行动起来,利用商会渠道,开始有意无意地放出罗云净的婚事将由其父母亲自定夺的风声,给陈兆谦那边可能的正式提亲设置了一道“家长正在操办”的缓冲屏障。
这无疑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每一日,肖玉卿和罗云净都在密切关注着委员会内外的动向,应对着各种旁敲侧击;每一日,罗明元在香江与南洋故交的通信也愈发频繁,营造出积极为子寻亲的态势。
压力在沉默中累积。直到近十天后,第二封密电终于带来了转机。
“经多方慎重考察与评估,初步选定人选:南洋槟城「义联公」总裁林瀚文养女,林慕婉。此女,背景可靠,思想进步,乃自己人。其养父势力雄踞南洋,可为屏障。尤值得注意的是,据可靠情报及旧物佐证,此女系前清庆亲王流落海外之女,与‘青雀’或有婚约。 现正进行最后考察与确认,不日将有确切消息。”
看到“义联公”三字,肖玉卿眼中精光一闪。他深知这个组织在南洋华侨中的巨大影响力,其以“信义”立身,明面上是庞大的商业帝国,暗地里却维系着传统帮会的忠诚与远转,连殖民政府也要让其三分。以此为由,足以让金陵有心之人退避三舍。
但看到此女与罗云净或有婚约时,肖玉卿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饶是他历经风浪,此刻心中也掀起了惊涛骇浪。这重身份若属实,简直是天造地设的“婚盾”!
数日后,最终的确认消息传来。经过“家里”的考察与核实,林慕婉的身份及其与罗云净的婚约得到最终确认。她本人经过长期考验,信念坚定,并已同意接受这项特殊任务。
是夜,在罗氏洋行后巷的密室中,煤油灯将三人的身影投在墙上,摇曳不定。
“罗先生、云净,”肖玉卿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婚盾’人选已最终确定。并非凭空构造,而是……一位你们家的故人。”
罗云净抬眼望去,心中微动,等待着他的下文。
“故人?”罗明元则有些意外。
“她的真实身份,是前清庆亲爷流落海外的女儿。当年庆亲王与革命党来往甚密,清廷对其下手,为保血脉,其女被忠仆护送至南洋,由槟城侨领、「义联公」总裁林瀚文先生收养,改名林慕婉。”
肖玉卿顿了顿,目光如炬地看向罗云净,“组织上在考察她时,发现她一直珍藏着一枚羊脂玉双鲤佩,以及……一份与你罗家,更确切地说,是与你的婚书。”
罗云净闻言,身体猛地一震,脑海中瞬间翻腾起幼年时模糊的记忆。母亲似乎曾提过,他与一位王府的格格定过娃娃亲,后来世道乱了,王府没了,小格格不知所踪,生死不知,此事便再无人提起。他从未想过,这份尘封的、几乎被遗忘的旧约,竟会在如此微妙而关键的时刻,以这样一种方式,重新浮出水面。
“庆王爷……玉鲤佩……”他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没错,就是那份旧约。”肖玉卿肯定地点点头,语气中带着一种宿命般的深沉,“组织经过反复核查与慎重考虑,认为没有比这更完美、更自然的安排了。既是履践旧约,全你罗家守信重诺之名;又是门当户对,庆王府格格与「义联公」养女的双重身份,足以让任何觊觎者望而却步;更重要的是,”他加重了语气,“林慕婉同志,是经过严峻考验的自己人。她知晓你的身份,也愿意与你并肩作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