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上面龙飞凤舞的签名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厂长说了,试点期间,一切从简,特事特办。”
刘全胜的脸色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白,一口气堵在胸口,几乎要炸开。
他死死盯着林旬那张年轻却毫无破绽的脸,内心翻江倒海。
这小子……才二十五岁,怎么做事实在是滴水不漏,跟个成了精的老狐狸一样!
“行!算你厉害!”刘全胜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干脆搬来一个小马扎,一屁股坐在生产线旁,摆出一副“我看你还能玩出什么花”的架势。
林旬看都没看他一眼,他用粉笔在油腻的水泥地上画了几个定位圈。
“规矩改一下”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工人的耳朵。
“老李,你这台车床,以后不是攒满一大筐再停,每加工完二十个零件,就放在这个红色小托盘里。”
“周勇,你看到红托盘满了,就立刻用手推车送到老王的打磨机,放在黄圈里。”
“孙浩,你负责从老王那,把打磨好的零件,送到最后的质检台。”
“今天,不求快,就求一个字——‘顺’!让零件像活水一样,在咱们手里流动起来,不要停,不要堆积!”
工人们面面相觑,既新奇又疑虑。
“林工,我这手快一点,老王那边跟不上,不也得堆着?”操作车床的老李迟疑地问。
“所以才要试点。”林旬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里透着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先跑起来,哪里快了,哪里慢了,咱们现场就调,今天,我就是你们的调度员。”
“开始!”
一声令下,瓦尔特车床重新发出悦耳的嗡鸣。雪亮的刀头精准地切削着金属,很快,二十个闪着银光的轴承零件就装满了第一个红色托盘。
“周勇!”
“来嘞!”周勇立刻推着小车上前,稳稳地换下托盘,推向十几米外的打磨机,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到一分钟。
车间里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连一些其他生产线的工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围了过来看热闹。
这场景太新奇了!以往,这批零件起码要在车床边堆上一个钟头,现在,它们几乎是刚带着切削的热气,就踏上了下一段旅程。
坐在马扎上的刘全胜,脸色越来越黑,他预想中的手忙脚乱、彼此抱怨的混乱场面完全没有出现。
相反,生产线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富有节奏的韵律感。
他心里憋着火,眼睛像猎犬一样在生产线上来回扫视,疯狂寻找着破绽。
终于,当第二板车零件即将离开车床区域时,他猛地弹了起来,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停下!”
他一声暴喝,张开双臂,像一堵墙一样拦在了推车前面。
周勇吓了一跳,小推车发出一声刺耳的刹车音。
整个生产线的节奏戛然而止,连机器的噪音都仿佛被这声断喝压低了。
刘全胜不看林旬,他伸出肥胖的手指,点着车上的零件,声音提到了最高:“质检章呢?”
他猛地转向不远处正在悠闲喝茶的质检员老钱,那人是他的老伙计。
“老钱,你过来!我问你,按照咱们厂的《质量管理条例》第三章第七条,没有经过首件检验和批量抽检盖章的零件,能不能流转到下一个工序?”
质检员老钱放下茶杯,慢吞吞地踱过来,扶了扶油腻的眼镜,官腔十足地开口:“不能!规定就是规定,这是保证产品质量的生命线,出了问题,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轰”的一声,围观的工人群里发出了一阵骚动。
刘全胜得意地笑了起来,他嘴角咧开一个油滑的弧度,眼角的皱纹里都夹着稳操胜券的讥诮,他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林旬。
“林大工程师,你听到了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