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车床车个啥,想雕个啥,都能跟国家要钱了?”孙志搓着手,两眼放光。
陈浩没有说话,他只是低着头,手指一遍遍抚摸着那台老旧386电脑温热的机箱。
屏幕上,那条被张承业盛赞为“工业之魂”的绿色曲线,安静地躺在那里。
他知道,从今天起,这条线所代表的意义,已经彻底不同了。
它不再只是一个解决熔体破裂问题的算法,它将成为蓝图公司,乃至未来中国新材料产业的心跳。
而这心跳的节拍,是他,在林旬的指引下,一个代码一个代码敲出来的。一种前所未有的、沉甸甸的成就感,让他几乎想要落泪。
喧嚣与激动之中,只有林旬和苏晚晴安静地站在一旁。
林旬摊开自己的右手,静静地看着掌心,与张承业那只有力、干燥、布满厚茧的手握过的触感,似乎还顽固地残留在皮肤上。
那不是一次简单的握手。
那是一个承诺,一份赌上了一切的军令状。
从重生到现在,他步步为营,无论是修复水泵,还是研发SA材料,亦或是建立“神经中枢”,他的目标始终清晰而务实——活下去,赚到钱,然后去实现那些前世未能完成的宏伟工程,弥补那些刻骨的遗憾。
但此刻,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
“新长城”计划,前世他只是在外围参与过,深知其背后的战略意义何等重大。
那是国家在意识到核心技术被“卡脖子”后,倾尽国力发起的一场悲壮而伟大的工业突围战。无数顶尖的头脑,耗尽了青春与生命,才为后来的腾飞奠定了基石。
而现在,他,林旬,被历史的巨浪,一把推到了这场战役的最前沿,成为了那个冲锋陷阵的旗手。
这不再仅仅是实现个人梦想,这关系到未来数十年一个国家在高端材料领域的自主权,这份份量,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在想什么?”
一个清冷而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苏晚晴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边,递过来一杯温水。
她的脸上没有旁人的狂喜,只有一贯的冷静,但那双漂亮的眼眸深处,却有一簇比任何时候都明亮的火焰在跳动。
“在想,我们好像……玩得有点太大了。”林旬接过水杯,抿了一口,用自嘲的语气笑了笑。
“大吗?”苏晚晴的目光越过他,投向窗外那片被夕阳染成金色的车间,“我倒觉得,这才是刚刚开始。”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只有两人能听见:“我刚才在脑子里粗略估算了一下,要实现你说的三年芳纶、五年碳纤,并且是具备国际竞争力的规模化量产,单是第一期的设备引进、厂房基建和研发投入,就是一个以‘亿’为单位的数字。还不算后续的人才储备和流动资金。”
她没有说风险,没有说困难,只是用最冷静、最职业的口吻,陈述着事实。
这才是苏晚晴,永远能在一片狂热中,一针见血地找到最致命的那个问题。
林旬看着她,忽然笑了。
“所以,我的苏大总监,你怕了?”
苏晚晴迎着他的目光,嘴角极轻微地向上扬了一下,勾起一个自信而耀眼的弧度:“我只是在提醒你,你的梦想很贵。”
她伸出手,很自然地,替林旬理了理因为一天的奔波而有些凌乱的衣领,指尖轻轻触碰到他颈侧的皮肤。
“不过没关系,”她轻声说,“我会想办法,让它变得付得起。”
这一刻,所有的压力和沉重,仿佛都被她这句轻描淡写却重逾千钧的话抚平了,林旬知道,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他深吸一口气,胸中的万千思绪化为一股一往无前的决意。
他转过身,从堆满杂物的桌上拿起一卷用牛皮筋捆着的巨大图纸,走到屋子中央,在众人好奇的注视下,解开皮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