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的病房,终于褪去了白日的喧嚣。隔壁病床的产妇早已睡熟,均匀的呼吸声混着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在寂静的空间里织成一张柔软却沉闷的网。走廊里偶尔传来护士推车经过的轱辘声,短暂地打破沉寂,又很快被更深的夜色吞没。
苏微坐在病床边的折叠椅上,后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却丝毫感觉不到凉意。她的目光始终落在诗雅雨脸上,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能清晰看到女孩眼尾未干的泪痕——那不是熟睡时无意识的生理泪水,而是从紧闭的眼缝里悄悄渗出来,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在枕头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诗雅雨没睡着。
苏微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想去帮她拭去泪痕,指尖刚碰到她的脸颊,诗雅雨的睫毛就剧烈地颤了颤,紧接着,一声压抑的呜咽从喉咙里溢了出来,像受伤的小兽在深夜里独自舔舐伤口。
“姨妈……”她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眼睛猛地睁开,里面蓄满了泪水,一眨不眨地看着苏微,所有的坚强在这一刻轰然崩塌,“我好难受……”
这三个字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诗雅雨积压许久的情绪闸门。她再也忍不住,侧过身对着苏微,双手紧紧抓着苏微的衣袖,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泪水汹涌而出,打湿了苏微的袖口。
“从怀孕开始,他们就没给过我好脸色。”诗雅雨的声音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诉说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林香说我娇气,怀个孕就什么都干不了,天天在我耳边念叨她当年多能干,还说我要是生不出儿子,就对不起章家……”
苏微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她伸出手,轻轻抱住诗雅雨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轻声安慰:“我知道,我都知道,委屈你了。”
“还有章栋,”诗雅雨吸了吸鼻子,泪水却越流越凶,“他从来不管我身体怎么样,只关心孩子是不是健康,是不是男孩。上次我感冒了,想让章鹏陪我去医院,他却说小感冒不用大惊小怪,让我自己去,还说我耽误章鹏上班……”
她顿了顿,声音里充满了绝望:“章鹏呢?他一开始还会护着我,可后来被他爸妈说得多了,也开始劝我忍一忍,说等孩子生下来就好了。可我忍了一次又一次,他们却变本加厉……今天他们又因为一点小事跟我吵,我真的怕了,我怕我保不住这个孩子,更怕我自己……”
说到最后,诗雅雨再也说不下去,放声大哭起来,哭声被她死死压抑在喉咙里,听起来格外揪心。苏微紧紧抱着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也能感受到她内心的痛苦和无助。她拍着诗雅雨的背,自己的眼眶也红了,却强忍着不让泪水掉下来——她不能哭,她是诗雅雨唯一的依靠,她必须坚强。
等诗雅雨的情绪稍微平复一些,苏微扶着她的肩膀,让她看着自己,眼神坚定而认真:“雅雨,你听姨妈说。”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今天发生的这些事,你要牢牢记住!记住他们是怎么对你的,记住你今天受的这些委屈!”
诗雅雨怔怔地看着苏微,泪水还挂在脸上,眼神里充满了迷茫。
“关于这个孩子,”苏微深吸一口气,说出了藏在心里很久的话,“如果你不想留,姨妈支持你。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但你要明白,你的身体、你的人生,比什么都重要。你才二十多岁,不能因为一个孩子,一辈子都活在委屈和痛苦里。”
诗雅雨的身体猛地一震,她从来没想过“不要孩子”这个选项。自从怀孕后,她就一直把这个孩子当成自己的希望,以为只要孩子生下来,一切就会好起来。可苏微的话,像一道光,照亮了她从未敢触碰的角落。
“如果你要留,”苏微话锋一转,眼神变得更加坚定,紧紧握住诗雅雨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从今天起,你必须为自己和孩子而活,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忍气吞声!他们再敢对你不好,你就跟他们怼回去,不用怕!有姨妈在,我就是拼了命,也会护着你和孩子!”
“姨妈……”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