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
萧婳素手轻按在冰凉的琴弦上,指尖并未拨动。
琴身乌沉,几处断纹在斜阳余晖下流淌温润的光泽。
她望着窗外,暮色正一点点洇染着府城的天空。
苏寻衣今日一早就去了邻县查看新收的一批丝料,还没有回来。
王婉婉也去了青云观看玄清道长他们。
所以今日铺子里也只有萧婳一人坐镇。
“笃、笃。”
轻轻的叩门声响起,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
“萧姑娘?”是阁里负责洒扫的小丫头芸香。
声音怯生生的,“前头,有个小孩递了个信进来,说是务必亲手交给您。”
萧婳收回目光,指尖无意识地在琴弦上划过,带出一声极轻微的低吟:“何人?”
“是个生面孔小孩,看着挺急的。
说是在角门候着回话。”芸香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生面孔?萧婳眉心蹙了一下。
苏寻衣不在,寻常递信都会先经前堂管事。
她起身,走到门边,拉开了门。
芸香垂着头,双手捧着一个折叠整齐的素白信封。
信封上没有任何字迹,只在封口处,用一块带着特殊纹理的蜡封着。
蜡印的图案,赫然是一株当归草。
萧婳的目光在触到那枚蜡印的瞬间,心脏猛地一跳。
当归……
是他回来了吗?这么久了,终于舍得给她来信了?
萧婳不动声色地接过信封,指尖能感受到纸张特有的韧度,是上好的云纹笺。
“人呢?”她的声音依旧清冷。
“还在角门候着。”芸香连忙回答。
“让他回话,信收到了。”萧婳淡淡吩咐,随即关上了门。
夕阳最后的金辉穿过窗棂,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萧婳走回琴台边,并未立刻拆信。
指尖拂过那枚深褐色的当归蜡印,混合着清苦药香的气息,若有似无地萦绕在鼻端。
是他,也只有他,才会用草药。
萧婳拆开封口,抽出信笺,信里掉出一株当归,素白的云纹纸,正楷端方,上面写着。
“归,酉时三刻,城南旧巷。”
言简意赅,一如他本人。
没有寒暄,没有解释。
一个“归”字,却似有千钧之重。
归?他回来了?从药王谷归?为何是城南旧巷?
怎么不直接回杏花村找她?还是说石霖有什么不方便之处?
城南旧巷,她依稀记得,荒僻得很。
时机太过巧合。
苏寻衣和王婉婉都不在,地点太过荒僻。
石霖的行事,虽向来清冷孤绝,却绝非故弄玄虚、行踪诡秘之人。
若真归来,为何不光明正大来寻?为何选在暮色四合之时的荒郊之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