婳床前,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笼罩着她。
他缓缓蹲下身,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仿佛怕惊扰了什么,与刚才的威压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反差。
石霖的目光,一寸寸地、极其缓慢地扫过萧婳身上的每一处伤痕。
从肿胀的脸颊,到颈侧那道细长的血痂,再到被木板固定得严严实实的右肩,最后,落在那片洇血的肋下绷带上。
每多看一处,他眼底的冰寒便深一分,那被强行压制的怒火便更汹涌一分。
“婳婳……”他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长途奔袭后的干涩。
“我回来了。” 短短四个字,却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
里面承载了太多太多无法言说的东西——迟来的懊悔,锥心的痛楚,以及滔天的杀意。
石霖修长的手指,此刻布满长途握缰磨出的血痕和泥污,颤抖地搭上萧婳冰凉的手腕。
指尖下,那微弱、散乱的脉象,让他心脏狠狠一缩。
没有任何迟疑!
他另一只手快如闪电地探入怀中,取出一个通体碧绿的玉瓶。
拔开塞子的瞬间,清冽气息瞬间弥漫开来,一滴凝练如碧玉髓的药液滴落出来。
石霖指尖微弹,那滴珍贵的药液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入萧婳微张的唇。
同时。
他并指如风。
动作快得只在空气中留下道道残影。
“所有人,出去!”
石霖顿了顿,目光落回萧婳苍白的脸上。
“热水,烈酒,血竭粉,快。”
指尖捻起一根细如牛毛的金针。
“太素九针,逆天续命,婳婳,有些疼,忍着点。”
石霖回来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如同誓言,又像是安抚。
第一针,快如闪电,精准刺入萧婳头顶百会穴。
针尾轻颤,发出细微的嗡鸣。
萧婳毫无知觉的身体,在针入的瞬间绷紧了一下,灰败的唇间溢出一声极其微弱的、痛苦的呻吟。
石霖眼神没有丝毫波动,手指稳如磐石。
第二针,直刺眉心印堂。
第三针,落于膻中。
第四针,第五针……
石霖的动作行云流水,每一次落针都精准地刺入一个关乎生死的大穴。
金针在他指尖仿佛拥有了生命,强行灌入萧婳混乱的经脉,梳理淤塞。
当第九根金针,稳稳刺入萧婳心口膻中穴深处时——
“嗡——”
九根金针仿佛产生了某种奇异的共鸣,将萧婳心脉要害牢牢护在其中。
石霖的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施展完整从阎王手里抢人的太素九针,对他亦是极大的消耗。
但他毫不停歇,立刻打开随身携带的玉匣。
一盒“玉髓续骨膏”,被他小心翼翼地涂抹在萧婳的右肩骨裂处。
药膏接触伤处,发出细微的“滋”声,仿佛枯木逢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