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站起身,动作轻灵得如同没有重量,走到骨台的边缘。从这里,透过巨大头骨眼眶形成的天然“窗口”,恰好能将下方那片惨烈的战场尽收眼底——虽然距离遥远,只能看到模糊晃动的人影、庞大的骸骨轮廓以及地肺蚯那令人心悸的恐怖躯体。
他的目光,如同无形的丝线,穿透空间的距离,牢牢锁定在下方那个手持弯刀、在绝境中搏杀、最终被瞬移魔法救走的年轻身影上——赫连骁。尤其是在赫连骁口中掉落守心玉、又被他迅速捡起紧握的那一幕,微生无相的目光似乎凝滞了一瞬。
他看到了赫连骁弯刀上淋漓的鲜血(有自己的,也有怪物的),看到了他眼中燃烧的怒火和深藏的恐惧,更看到了他在生死关头,依旧下意识地将那枚散发着清辉的玉石视为最重要的东西,紧紧攥在手心。
“守心玉…”一个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几乎无法辨认的音节,从微生无相面具下溢出,低沉得只有他自己能听见。他缓缓抬起手,将手中那截古老的象牙骨笛凑到唇边。
没有吹响。
他只是保持着这个姿势,冰冷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尺子,丈量着下方那个年轻南蛮王子的勇气、力量、挣扎…以及灵魂深处,在守心玉清辉映照下,那尚未被腐化和绝望彻底吞噬的、属于丛林猎手的坚韧火种。
裂谷深处的风,带着亡者之地的冰冷气息,吹拂着他陈旧的兽皮袍角。他站在那里,像一尊由骸骨和时光共同雕刻的守望者雕像。只有那双穿透面具的眼睛,锐利如鹰,清晰地映着下方渺小而顽强的身影。
考验,已经无声地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