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心中一动,点了点头。他拿出手机,解锁屏幕,屏幕上正是那两条信息。一条是周海东的,另一条,来自刘副书记的秘书。
周海东瞥了一眼那个陌生的号码,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到了吧?风,说来就来。”
“刘副书记,分管d群、组织人事。县里所有干部的升迁调动,都得经过他的手。他这个人,我了解,心胸不算开阔,最喜欢搞平衡,也最见不得自己掌控不了的人和事。”周海东一针见血地指出,“他那个侄子,在隔壁的安平镇当副镇长,一直被他当成未来的接班人重点培养。你这次横空出世,又是市里挂了号的典型,直接打乱了他的部署。他能高兴才怪了。”
“他让秘书给你发短信,说欣赏你,想跟你聊聊。”周海东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你信吗?”
陆远摇了摇头。
“这哪里是欣赏,这是敲打,是警告,也是试探。”周海东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他约你,你不能不去。去了,姿态要放低,话要说得滴水不漏。多谈自己的不足,多讲组织的培养,多捧他的功劳。总之,你要让他觉得,你这棵树,虽然长得高,但根子还在他能攥住的土里,没有威胁。”
“可就算你这么做了,也只是缓兵之计。”周海东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脸上浮现出深深的疲惫和担忧,“他不会相信你的。从你被李市长表扬的那一刻起,你就成了他的眼中钉。他现在不动你,只是因为你风头正盛,又有市里领导的关注。等这阵风过去了,他有的是办法给你穿小鞋,给你挖坑。”
办公室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陆远能感觉到周海东话语里那份沉甸甸的关切。这不是上下级之间的谈话,更像是一位长辈在为即将远行的晚辈,细细描绘前路的艰险。
他想起了自己穿越之初,面对镇长张建国时的绝境;想起了在d政办,被李爱民排挤时的困局。但那些,都只是小打小闹。这一次,他要面对的,是一个县委副书记,一个真正手握实权的“大人物”。
难度,完全不在一个量级。
“周镇长,我明白您的意思了。”陆远开口,打破了沉默。他的脸上没有惊慌,反而有一种异常的平静。
周海东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他本以为,这个年轻人听到这些,会感到压力,会不知所措。可陆远的眼神,依旧清澈,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兴奋?
是了,兴奋。周海东没有看错。那是一种棋手遇到强大对手时,才会有的兴奋。
“你不怕?”周海东忍不住问。
“怕。”陆远坦然承认,“怕辜负了您的栽培,怕对不起青阳镇的老百姓。”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但我也知道,在咱们这行,想干点事,就免不了要得罪人。如果因为怕得罪人,就畏手畏脚,那还不如回家种地。”
“我爸以前常跟我说,走路,就别怕踩着蚂蚁。身正,就不怕影子斜。”陆远端起已经微凉的茶水,一饮而尽,“他要敲打,我就接着。他要试探,我就让他看。他要挖坑……”
陆远抬起头,迎着周海东的目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只有在扮演某些特定角色时才会有的,极具迷惑性的笑容:“说不定,他挖的坑,正好能变成我往上走的台阶呢?”
周海东看着陆远,久久没有说话。
他忽然发现,自己好像还是小看了这个年轻人。他以为陆远是一把锋利的刀,却没想过,这把刀,或许早就有了自己的刀鞘和刀法。他有锐气,却没有傲气;他懂进退,却不失本心。
这小子,比自己想象的,要成熟得多,也复杂得多。
“好,好一个‘身正不怕影子斜’!”周海东终于哈哈大笑起来,之前的担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豪迈,“你有这个心气,我就放心了!去吧,大胆地去!天塌下来,还有我这个老头子先给你顶着!”
从周海东办公室出来,已经是深夜。
陆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