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当今浮躁的官场里,简直如大熊猫一般稀有。
王正国眼中的那一丝审视,彻底被一种欣赏所取代。他最看重的,就是那些能坐得住冷板凳,还能干出点名堂的干部。
“哦?写的什么文章,我看看。”王正国来了兴趣。
“哎呀,不敢不敢!”陆远受宠若惊,脸都涨红了,“就是一点不成熟的胡思乱想,哪能入您老的法眼。我……我就是……就是查资料的时候,发现了一些挺有意思的旧事,一直憋在心里,今天见到您,就跟找到组织了一样,特别想跟您汇报汇报!”
这话说得极有水平。既表达了对王书记的无限敬仰,又自然而然地将话题引向了他真正想说的地方。
王正国看了看天,又看了看表,中午的休息时间并不长。但他看着陆远那张写满“求知欲”和“崇拜”的脸,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行,那就边走边说吧。”
陆远心中狂喜,但脸上依旧保持着那种“被偶像翻了牌子”的狂热粉丝表情。他小心翼翼地跟在王正国侧后方半步的距离,两人顺着梧桐道,缓缓地向前走去。
“王书记,是这样的。”陆远组织了一下语言,用一种探讨学术问题的口吻开了口,“我在整理八十年代城建档案的时候,发现了一件特别可惜的事。就是咱们市那个老大难的白马河水利工程。”
王正国“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白马河工程,他是知道的,一个投资巨大但效果不彰的历史遗留问题。
“当时负责技术的,是一位叫石长青的老局长。我看过他留下的技术方案,他坚持要用从德国进口的设备和更复杂的加固工艺,预算要高出三十万。但当时县里财政紧张,另一个方案能省下这笔钱。为了这事,会上争论得很厉害。”
陆远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在讲述一个尘封已久的故事。
“后来,还是省钱的方案通过了。结果工程进行到一半,就因为连续暴雨,出了点小问题,虽然没造成大的人员伤亡,但影响很坏。最后,那位坚持正确方案的石局长,反而因为‘思想保守、阻碍发展’的罪名,被当成反面典型给免职了。档案上说,他后来郁郁而生,没几年就过世了。哎,我每次看到这份档案,都替这位老同志感到惋惜。”
他说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神情,完全是一个沉浸在历史悲剧里无法自拔的书呆子。
王正国的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他的眉头,也渐渐地锁紧了。
陆远用眼角的余光瞥着王正国的侧脸,知道鱼儿已经开始闻到饵料的香味了。他没有停,继续用那种“发现新大陆”的语气说道:
“更有意思的是,王书记,您猜怎么着?”他像是要分享一个八卦,声音里带着一丝神秘,“当时在项目组里,力主用那个便宜方案,并且在石局长出事之后,接替了他的位置,火速得到提拔的那个年轻人,您猜是谁?”
王正国停下脚步,转过头,目光如电,直视着陆远:“谁?”
“就是现在我们县的刘振华刘副书记!”陆远说出这个名字,脸上还带着一种“世界真小”、“历史真奇妙”的感慨,“我当时看到的时候都惊呆了,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刘副书记那时候才二十几岁,就能在那么重要的项目上挑大梁,太不简单了。”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赞叹”,但这些话组合在一起,落入王正国的耳朵里,却变成了另一番味道。
一个坚持真理的老专家被免职,郁郁而终。
一个力主错误方案的年轻人却因此平步青云。
这其中如果没有猫腻,谁信?
王正国的脸色已经沉得像要滴出水来。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陆远。他在分辨,这个年轻人,是真的天真,还是在用一种极其高明的方式,向自己传递着什么。
陆远迎着他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坦荡,充满了对历史的感慨和对“英雄”的敬佩,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
这场无声的对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