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平日里以刘振华马首是瞻的“自己人”,此刻一个个面如土色,食不知味,扒拉了两口饭就匆匆离去,生怕和那张空桌子沾上任何关系。
一个刚调来不久的年轻科员不明所以,端着餐盘正要坐过去,立刻被身边的老同事一把拉住。
“你疯了?那位置现在带电!”
整个安河县的官场,在这一天,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失语状态。电话铃声此起彼伏,但通话内容却出奇地简短。人人自危,都在拼命回忆自己和刘振华、和方振邦,到底有过多少交集,说过多少话,吃过多少饭。
一张无形的筛子,正在将所有人都过滤一遍。
而在这场风暴的中心,安河市,震感则更为强烈。方振邦的门生故旧遍布全市各个关键部门,他的倒台,不亚于一场政治海啸。无数人彻夜难眠,无数人忙着烧毁信件、删除合影,无数人开始重新思考自己的站队和前途。
三十年的恩怨情仇,三十年的利益勾连,都在这份通报面前,被撕开了血淋淋的口子。
……
与官场的喧嚣和恐慌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城南一栋破旧的居民楼。
这里是石长青的故居。
下午,市纪委副书记王正国,亲自带着市县两级的慰问组,敲响了那扇斑驳的木门。
开门的是一位头发花白、步履蹒跚的老妪,正是石长青的遗孀,张桂芬。她看着门外一群穿着干部服的陌生人,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茫然。
“你们……找谁?”
王正国走上前,声音温和而沉重:“是张桂芬大娘吧?我们是市委的,来看看您。”
客厅很小,摆设陈旧,但收拾得一尘不染。墙上,挂着一张石长青的黑白遗照。照片上的男人戴着眼镜,面容清癯,眼神里透着一股技术人员特有的执拗和清高。
当王正国将那份红头文件的复印件,亲手交到张桂芬大娘手里,并一字一句地为她念出“撤销处分、恢复名誉”的决定时,这位坚强了一辈子的老人,身体开始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她不识字,但她听懂了。
“他……老石他……是清白的?”她的声音嘶哑,像是在确认一个做了三十年的梦。
“是的,大娘。”王正国的眼眶也有些湿润,“石长青同志是一名优秀的、坚持原则的好干部。组织上对不起他,让他蒙冤了三十年。”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张桂芬喃喃自语,浑浊的眼泪终于决堤而下,顺着她满是皱纹的脸颊滚落,滴在那份迟到了三十年的文件上。
她没有嚎啕大哭,只是无声地流着泪,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丈夫的遗像,仿佛要将这个好消息,亲口告诉他。
“老石啊……你听到了吗……组织给你平反了……你不是罪人……”
在场的所有人,无不动容。一场官场地震,最终的落点,竟是这样一个普通家庭三十年的悲欢与坚守。
……
傍晚,风暴的余波仍在扩散。
县委大院里,灯火通明,气氛却比任何一个夜晚都要压抑。
而在那栋不起眼的档案室里,一切如常。
陆远刚刚整理完最后一卷民国时期的旧县志,他伸了个懒腰,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窗外,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整个下午,他甚至能感觉到脚下这片土地的震动。但他没有出去,也没有打听。
他只是一个档案管理员。
一个甘于寂寞,对权力斗争毫无兴趣的研究员。
这是他现在的“人设”,他演得很好。
就在这时,档案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在县委办工作的小文员探进头来,他的眼神复杂,带着一丝敬畏,甚至是一丝恐惧。
“陆……陆哥,”他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都有些发颤,“高……高书记的秘书刚才打电话,说书记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