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看了一眼那扇已经出现蛛网般裂纹的钢化玻璃门,沉默了。
“堵,是堵不住的。越堵,他们的火气越大。”陆远的声音里,带着【真理之声】的奇异力量,让焦躁的周卫国都感到内心一静,“唯一的办法,是疏导。让我出去,我是唯一的泄洪口。”
他不再理会目瞪口呆的周卫国,径直走向大门。
“拦住他!”周卫国反应过来,大吼一声。
两名站在门口的特警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挡在了陆远面前。他们人高马大,像两座铁塔。
“陆组一长,请您回去!这是命令!”左边的特警沉声说道。
陆远停下脚步,抬起头,看向他们。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
他的目光里,没有愤怒,没有威压,只有一种深沉的悲悯和理解。仿佛在说:我知道你们的职责,也知道你们的善意,但我所背负的,是你们无法理解的使命。
那两名经历过无数大场面的特警,在与这道目光对视的瞬间,竟然感到心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他们感觉自己手里冰冷的盾牌,忽然变得无比沉重。他们那份不容置疑的命令,在这样一双眼睛面前,竟显得有些……苍白。
他们下意识地,挪动了半步,让开了一条缝隙。
陆远从他们中间,缓缓走了过去。
他走到大门前,隔着龟裂的玻璃,看着外面那一张张因为愤怒、恐惧而扭曲的脸。
他伸出手,放在了冰冷的门把手上。
“把门打开。”他又说了一遍,声音不大,却传遍了整个大厅。
这一次,没有人再阻拦。
周卫国也好,陈平也好,所有的警察和工作人员,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呆呆地看着那个孤独的背影。
“吱呀——”
沉重的玻璃门,被缓缓拉开。
门外山呼海啸般的怒吼声,像决堤的洪水,瞬间灌满了整个大厅。
一股混杂着汗臭、烟草和廉价酒精的味道的空气,扑面而来。
那一瞬间,门外数千人的喧嚣,也诡异地停顿了半秒。
他们看到了。
看到了从市委大楼里,独自一人,缓缓走出来的那个年轻人。
他没有带一个警卫,没有穿防弹衣,手里只拿着一个可笑的、半旧的扩音喇叭。他就那样一步一步,走下台阶,走到了广场上,站在了距离他们不到十米的地方。
站在了风暴的最中心。
人群中,红星厂工会主席黄爱国正举着铁皮喇叭,准备喊出更激烈的口号。可当他看到陆远的那一刻,所有的口号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预想过无数种场面,预想过陆远会躲起来,会派警察出来镇压,会派个无关紧要的秘书出来敷衍。
他唯独没有想到,陆远会这样,一个人,赤手空拳地,走到他们面前。
数千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死死地钉在陆远身上。有愤怒,有疑惑,有审视,有不解。
夜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他瘦削的身影,在无数闪烁的警灯和晃动的手电光中,显得如此单薄,却又像一根钉子,死死地楔入了这片狂暴的土地。
现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陆远缓缓举起了手中的扩音喇叭,凑到了嘴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