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的差价争得面红耳赤。
这里是星海市最鲜活,也最粗野的一面。
陆远没有急着做什么,他只是像一个无所事事的闲人,双手插在口袋里,慢悠悠地在码头上踱步。
“老刑警”的视角是独特的。
他看到的不是热闹,而是秩序。一种隐藏在混乱之下的、无形的地下秩序。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正在交易的人群。哪个是船老大,哪个是中间人,哪个是纯粹的苦力,他只消一眼就能分辨个七七八八。船老大的眼神里有种对风浪的敬畏和对收获的满足;中间人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脸上挂着圆滑的笑;而苦力们,眼神大多是麻木的,只盯着眼前的货物。
他的耳朵,也在自动过滤着那些嘈杂的叫卖声和咒骂声。他能捕捉到那些压低了声音的交谈,那些夹杂着外地口音的黑话。
“那批‘冻肉’什么时候到?”
“风声紧,让‘水鬼’先探探路。”
“老地方,见‘龙王’了?”
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像一条条看不见的线,在这个混乱的码头上空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
陆远在一个角落停下脚步,点上了一根烟。烟雾缭绕中,他的目光锁定在不远处的一个小摊位上。那是一个卖海鲜杂货的小摊,摊主是个头发花白、脸上布满深深皱纹的老头,正低头用一把小刀,慢条斯理地撬着生蚝。
这种在码头扎根了几十年的“地钉”,见过的风浪比年轻人走过的路还多。他们是码头的活字典,也是最好的情报来源。
陆远慢悠悠地晃了过去,在摊位前蹲下身,随手拿起一个海螺看了看。
“老板,这玩意儿怎么卖?”他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带着点刻意模仿的本地口音。
老头眼皮都没抬,继续撬着生蚝,嘴里蹦出两个字:“三十。”
“嚯,抢钱啊。”陆远把海螺丢回筐里,自己也掏出烟盒,递了一根过去,“来一根?海上风大,抽口热的,去去湿气。”
老头撬生蚝的手顿了一下,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打量了陆远一番。他没有接烟,而是指了指自己嘴角叼着的、已经快烧到头的烟屁股。
“自己有。”
陆远也不尴尬,自顾自地点上,深吸了一口,然后像是闲聊般地抱怨起来:“唉,这年头,生意不好做啊。想捞点偏门,都找不到门路。前两天遇到个愣头青,说手里有批好‘货’,结果开的船比兔子还快,油钱都亏进去了。”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老头的反应。
当他说到“船比兔子还快”时,老头那只握着小刀的手,出现了一个微乎其微的停顿。虽然只有一刹那,但“老刑警”的鹰眼,精准地捕捉到了。
老头沉默着,将一只刚撬开的生蚝扔进桶里,蚝肉饱满,汁水四溢。
陆远继续说道:“你说这叫什么事儿?现在跑‘夜路’的,都这么不讲规矩了吗?”
“夜路”两个字,像一句咒语。
老头终于停下了手里的活。他抬起头,再次看向陆远,眼神里多了一丝审视和警惕。“外地来的?”
“嗯,过来找口饭吃。”陆远含糊地回答。
老头将小刀在旁边的水桶里涮了涮,然后插在案板上。他吐掉嘴里的烟屁股,用鞋底碾了碾,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警告。
“这片海,姓‘龙’。”
陆远的心头一动。
“年轻人,不懂规矩,就别瞎打听。有些船,不是你能上的。浪大了,会翻船,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老头说完,重新拿起一把小刀,低下头,继续撬他的生蚝,仿佛刚才什么都没说过,再也不理会陆远。
陆远知道,自己要的东西,已经到手了。
他没有再纠缠,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灰,转身向码头外走去。
海,姓“龙”。
这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