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办公桌最下面的抽屉,把它塞了进去——抽屉里还放着本线装的《论语》,封面都磨破了。
“这个细节好!”林羽在监视器旁说,“《论语》讲‘仁义’,请愿书讲‘救国’,放一起,显他心里的挣扎。”
老张点头:“我特意让道具组放的。这督军不是坏人,就是被时局困住了,一边想守旧,一边又觉得学生说得对——这种人最难拍,也最真实。”
拍完这场,老张让大家提前收工,说要“让脑子歇会儿,琢磨琢磨明天的戏”。王婶炖了锅羊肉汤,在灶房门口支起桌子,大家围在一起,捧着粗瓷碗,吸溜吸溜喝得浑身冒汗。
“明天拍啥?”小郑啃着羊骨头,油都蹭到棉袄上了。
“拍督军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把请愿书拿出来点灯看的戏,”老张喝了口汤,砸砸嘴,“我让道具组做了盏马灯,灯芯得跳,照着字忽明忽暗的,显他心里不踏实。”他指着窗外,“还得下点小雨,淅淅沥沥的,跟他心里的事儿似的,没个完。”
王婶往他碗里添了勺羊肉:“那得穿厚点,夜里拍雨戏,冻出病来可咋整?我给你们缝了几个暖水袋,灌上热水揣怀里。”
吹唢呐的老爷子喝了口酒,脸红红的:“俺爹说,当年他就见过夜里看请愿书的官,看完蹲在地上哭,说‘对不起祖宗’。你们拍这个,得让他哭,不是嚎啕大哭,是偷偷抹眼泪,那才叫揪心。”
林羽望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雪已经化得差不多了,露出湿漉漉的地面,倒映着灶房的灯光,像撒了一地的星星。他想起桌上的请愿书,想起那些签名,想起那个浅浅的指印,忽然觉得这片场像个会呼吸的老物件,把过去的心跳、现在的温度,都揉在了一起。
“明天的马灯,得用真煤油,”林羽说,“灯芯烧得噼啪响,才有那股子味儿。”
“那当然,”老张笑了,“咱拍的是《觉醒年代》,就得有点真东西烧着,才够劲儿。”
羊肉汤的香味混着煤油烟味,在晚风中慢慢散开。远处的督军府布景里,那盏马灯已经挂在了窗边,灯芯轻轻跳动着,把昏黄的光投在墙上,像个温暖的补丁,补在那段冰冷的岁月上。
林羽想,他们要拍的,大概就是这点补丁吧。用现在的温度,去补过去的裂痕,让那些快要被遗忘的名字,那些藏在墨迹和指印里的心事,都能在光里,好好喘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