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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往火堆边凑凑,”老张说,“手得伸出去烤,嘴得往手上哈气,显露出冻僵了。说话声音别太大,得压着点,怕外面有人听见——但也不能太小,得让观众听清,这是‘偷偷摸摸的热血’。”
小郑搓着冻得通红的手,看着跳动的火苗,忽然说:“你们说,咱们能赢吗?”声音不大,却带着股认真。
小雅往火堆里添了根树枝,火星子“噼啪”溅起来:“不知道,但总得试试。我哥说,就算输了,也得让他们知道,中国人不是好欺负的。”
“我爹让我别参加,说太危险,”另一个演员低着头,声音有点闷,“可我看到那些报纸,心里就堵得慌。青岛是咱们的地方,凭啥给别人?”
火堆旁的人都没说话,只有火苗“呼呼”地响,映着每个人年轻的脸,眼里都亮闪闪的,像藏着星星。
“卡!”老张喊停,眼睛在火光里亮得惊人,“这几句词加得好!比剧本里写的还带劲!”他走过来,往火堆里添了根粗木头,“这就是我要的感觉——不是喊口号,是掏心窝子的话。当年的学生,哪有那么多豪言壮语?都是这么一句句心里话堆起来的勇气。”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拍最后一场戏——学生们迎着晨光走出破庙。道具组的人早早洒了水,让庙门口结了层薄冰,踩上去“咯吱”响。马灯还挂在庙角,油快烧完了,光线昏昏沉沉的,像在跟黑夜告别。
“都精神点!”老张拍着手,“走的时候得抬头挺胸,虽然衣服破了,脸冻了,但步子得稳——这是‘心里有光’的样子。阳光照在脸上时,得眯起眼,嘴角得往上扬,不是笑,是‘有盼头’。”
场记板落下,小郑他们排着队走出破庙,脚踩在薄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晨光像金子似的洒在他们身上,把破麻袋的影子拉得老长。小郑回头望了眼破庙,又看了看手里攥着的半截标语牌——昨晚睡觉时一直揣在怀里,牌角的豁口更明显了。
“走了!”他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点沙哑,却很有力。
大家跟着他往前走,脚步声、呼吸声、冰面碎裂的声音混在一起,像首没谱的歌。阳光越升越高,照得冰面闪闪发亮,也照亮了他们冻得发紫的脸颊,和眼里那点藏不住的光。
“卡!”老张的声音带着点哽咽,“今天的戏……过了。”
大家站在晨光里,谁都没动,看着破庙的门在身后慢慢关上,马灯的光彻底灭了。王婶端着热粥走过来,眼里闪着光:“孩子们,喝碗热粥吧,新熬的,加了红糖,甜丝丝的。”
林羽站在一旁,看着他们捧着粥碗,热气模糊了脸,忽然觉得这片场像个会变魔术的地方——前半夜还在破庙里挨冻,后半夜就能迎着晨光往前走;昨天还在啃冻窝头,今天就能喝上热粥。那些草堆、破麻袋、马灯、冻冰的地面,好像都不是道具了,而是真的陪他们走过了一段路。
“张导,”林羽忽然说,“拍完这部戏,我想把这破庙的布景留着,别拆。”
老张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留着吧。说不定哪天路过,还能想起这群在草堆上做梦的孩子,想起这庙里的火光和热粥——也算给这段日子,留个念想。”
晨光洒在破庙的屋顶上,把瓦片照得发亮。远处传来王婶的笑声,混着粥香和晨光,像在说:天,亮了;路,还长着呢。但只要心里有光,再难的路,也能一步步走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