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玄虚问题。
想到萧衍饿得前胸贴后背,或许连合十的力气都没有,却还要强撑着一身傲骨跟他讲“菩提本无树”的场景,高欢心头那股因被问住而升起的无名火,竟奇异地转化成一丝带着恶趣味的冷笑。
“呵,”他在心底自语,“爱杠是吧?以为凭着几十年读经打坐修来的口舌之利,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这念头如电光石火般掠过,带着几分蛮横的爽快,却也让他迅速冷静下来。他高欢岂是那种会被言语逼到墙角就无能狂怒之人?真正的征服,远不止于肉体的消灭或折磨。
片刻后,高欢眼底的精光重新凝聚,向前踏出一步:
“和尚问心在何处,势从何来。
朕却要问,心外有何物?”
他伸手指向自己的胸膛:
“朕倒是认为:万物皆备于我,反身而诚,乐莫大焉!
和尚且想一想,这巍峨殿宇、万里江山,乃至世人惶惶追寻的“天命”,其真谛是在外物,是在经典,还是在你此心朗照之处?心即道也!
天下岂有心外之事?岂有心外之理?你见殿宇庄严,是你心知庄严;你感江山壮阔,是你心能感壮阔。
如果没有你心昭明灵觉,则殿宇不过土木,江山不过沙石,天命不过虚言。
所以,和尚所求之天命,不在西天,不在来世,只在当下此心一念之诚。若能识得此心,则饥食困眠无非道场,治国安邦皆是修行。这江山社稷之重,原是良知发用;这殿宇巍峨之象,本是心光所现。”
此语一出,宛若石破天惊。
萧衍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现出一丝真正的震动。
高欢不容他细思,语势如连绵江河,继续推进:
“至于势,非是天降,实乃人心所向,意念所聚。一念发动处便是行,万民之意念所向,便是大势所趋!
朕非顺天之势,乃是顺这亿兆生灵求生、求治之心!梁主参禅,可曾参透这‘百姓日用即是道’?可曾明了‘满街皆是圣人’?执着于经卷佛法,却忽略了眼前活生生的人心,岂非舍本逐末,买椟还珠?”
说到这里,高欢语气陡然锐利起来:
“昔有僧问善信:‘如何是贤者西来意?’善信云:‘庭前柏树子。’僧不解,谓其敷衍。而今朕观梁主,与那僧何异?苦苦追寻西来意、天命所归,却不见这眼前,庭前柏树子依旧青翠,天下苍生求安之心从未更改!这,不就是最大的‘意’?最真的‘道’么?”
萧衍身形微晃,显然震动不已。
他一生精研佛法,构建起宏大的佛国理念与统治体系,却在此刻,被高欢以“心即理”这般斩钉截铁,直溯本源的理念,层层剥开,逼至墙角。
高欢最后趁热打铁:
“譬如明镜照物,美者自美,丑者自丑,不着一丝私意遮蔽。当恻隐自恻隐,当羞恶自羞恶,此心纯乎天理之极,则天地万物皆与我一体。
所以说,‘普天之下,莫非王有’。和尚,这‘王’并非身着衮冕之躯,而是觉悟此心、能致良知、能汇聚万民之意念的‘真主人’!
朕能站在这里,并不是因为朕的刀锋更利,而是朕之心,与田间期盼太平的农夫、市井渴望安宁的商贾、军中思归故里的士卒……与天下人之心,本无二致!
朕有一格言赠于和尚:‘此心光明,亦复何言’。听说昔年达摩高僧谓和尚无有功德,和尚难道当真毫无功德么?”
说到这里,高欢突然提高了声音,宛如当头棒喝:
“和尚,还不悟么!?”
萧衍呆了片刻,呐呐道:
“此心光明?”
“正是!”高欢朗笑一声:
“此心光明处,佛魔皆同途,居士以往拜泥塑金身,不知饥民易子而食,不见百姓号哭哀嚎,朕倒想问一问,和尚拜的,究竟是佛还是魔呢?”
说着,他冷笑一声,踏前一步:
“朕以前在北地就听说和尚这些年铸金身千万,不知可曾铸得百姓一餐粥饭?译《涅槃经》十二卷,又不知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