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对上了一双眼睛。
狠厉，幽深，如同两口不见底的寒潭，里面翻涌着毫不掩饰的杀意和一种久居上位的，冰冷的压迫感。
慕笙歌的目光在那尚带着温热血迹的剑锋上短暂停留，心底没由来地泛起一丝嫌弃。
这血，好脏。
他不动声色地将手缩进了身上那件深蓝色、绣着暗纹的广袖之中，仿佛嫌弃那剑身的污秽会沾染到自己。
然后，用那只藏在袖中的手，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地、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推了推横在自己颈前的剑身。
这个动作显然出乎了持剑者的意料。
那双狠厉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清晰的诧异，他这才仔细打量起剑下之人。
对方正跪坐在一张精致的席位上，身着深蓝色宽袖长袍，衣料华贵，却略显空荡，衬得身形有些清瘦。
墨色的长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半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在额前。
此刻，对方正微微低着头，看不清全貌，只能看到一段白皙优美的脖颈和线条流畅的下颌。
“抬头。”持剑者，亦是这天下的主人，声音冰冷地命令道，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跪坐着的男人反应似乎有些迟缓，过了几息，才慢悠悠地、带着一种近乎慵懒的姿态，重新抬起了头。
这一次，持剑者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水横波，五官精致得超越了性别，组合在一起，是一种惊心动魄的、带着疏离冷感的美丽。
然而，最吸引人的，是那双眼睛。
墨色的瞳孔，如同浸在寒潭中的黑曜石，深不见底，平静无波，又似有金色流光闪过，分外奇异。
面对颈前的利刃和满殿肃杀，里面竟寻不到一丝恐惧或慌乱，
只有一片沉寂的、仿佛事不关己的淡漠。
慕笙歌也再次看向剑的主人。
对方身着玄黑色绣金龙纹常服，身形高大挺拔，眉眼俊朗如刀削斧凿，只是那眉宇间凝聚的厚重煞气与帝王威仪，足以让殿内所有侍从屏息跪伏，不敢直视。
四目相对。
一个杀意凛然，威压如山。
一个平静无波，深不见底。
殿内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