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二点十七分,城东废弃社区卫生站的地下室泛着浓重的霉味,像尘封了百年的旧物库房。林默的皮鞋跟磕在凹凸不平的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步都震得后颈发紧——这里的空气里混着铁锈与消毒水的陈腐味,与当年母亲临终前医院走廊的气息一模一样,瞬间勾起了他深埋心底的痛楚。
阿医已经等在诊疗床前。这个总穿深灰大褂的黑市医生,身上永远带着股福尔马林的味道,此刻正用镊子夹着一支细长的针管,金属表面在头顶昏黄灯泡下泛着冷冽的光,透着生人勿近的疏离。
他抬头时,镜片后的目光像手术刀般精准锐利,扫过林默,最终落在诊疗床上:“她的脑波异常得厉害,每小时有十七次应激峰值,再这样下去,神经会彻底坏死。”
诊疗床上的小梦蜷成虾米状,手腕被医用绷带松松绑着——阿医说这不是束缚,是防止她无意识自残。她的指尖正以诡异的频率抽搐,指甲盖泛着青灰色,像被无形的线牵着跳舞,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林默蹲下身,看见她眼皮下的眼珠在急速转动,显然陷入了极度恐怖的梦境,喉间溢出破碎的呜咽,断断续续:“别……别烧我脸……求求你……别……”
“是静默者协议的后遗症。”阿医的针管缓缓抵住小梦右侧太阳穴,动作轻柔却坚定,“整容贷只是幌子,他们真正的目的,是往她额叶植入了神经锚定剂。”针管缓慢推进的瞬间,小梦的身体猛地弓起,像被无形的手拎了起来,一管泛着油光的透明液体被缓缓抽出,带着淡淡的腥气。
阿医将液体装进贴有“Q-307”标签的试管,密封好后放在一旁:“这种东西会把人变成彻底的提线木偶,意识被禁锢在无尽的噩梦里。她现在梦里呼救,是她最后一点人性在和神经控制对抗,在撞墙。”
林默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怀中的牛皮纸袋,老契给的“灵魂契约”模板就藏在里面,边角印着的怀瑾基金会徽记硌得他心口发疼,像根细小的针,时刻提醒着他仇恨的存在。他抽出那张纸,纸面冷得像块冰,Q-307的编号在从地下室缝隙钻进来的月光下泛着暗红——和母亲病历上的Q-719编号,是同一种令人心悸的红。
“契魂共鸣。”林默闭眼低喝,指尖重重按在契约的签名处。刹那间,无数破碎的画面如潮水般倒灌进脑海,冲击着他的神经:
十六岁的小梦在整容医院的镜子前,扯着渗血的绷带,脸上满是对未来的憧憬;护士举着厚厚的合同,笑得虚伪又残忍:“贷二十万,换张明星脸,以后挣大钱,多划算?”;签约时,小梦的字迹颤抖着晕开,签字的笔尖不慎刺破掌心,血珠在“违约者自愿放弃人格权”的条款上洇成一朵朵刺眼的小花;焚化站外,她被迫举着“感谢怀瑾基金会资助”的锦旗,强颜欢笑,眼泪却把精心化的妆冲成两条黑色的河……
“操!”林默猛然睁眼,右眼尾的血管突突跳动,压抑的怒火几乎要冲破胸膛。他不再犹豫,狠狠咬开右手食指,血珠“啪”地一声砸在契约正中——那里本该是小梦的签名,如今却成了罪恶的见证。
焦糊味瞬间腾地窜起,契约边缘迅速卷起黑边,一缕黑烟像活物般挣扎着要钻回小梦眉心,试图重新控制她的意识。林默死死攥紧纸角,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低吼出声:“我替你签——签的是自由!”血印在纸面上灼出暗红的纹路,“刺啦”一声脆响,契约在火光中碎成齑粉,消散在空气中。
“别烧我!别烧……”小梦突然坐起,瞳孔缩成针尖大小,指甲深深掐进林默的手背,力道之大,几乎要嵌进肉里。但下一秒,她就浑身脱力般瘫软下去,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滚落,嘴里喃喃道:“疼……可这种疼……能呼吸了……”
阿医迅速推了一支镇定剂,看着监护仪上逐渐平缓的脑波,长叹了口气:“契约断了,可神经上的烙印还在。就像被烙铁烫过的皮肤,伤口愈合了,疤痕却永远消不掉,需要长期调理。”
林默拾起地上的灰烬,小心翼翼地放进沈清棠给的干花囊里。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