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十公分的位置,然后开始轻轻哼唱——哼的是他用白噪音记录的、梦中某个齿轮的转动频率。
水泥地面开始泛起涟漪。
不是物质的涟漪,是空间本身的涟漪。就像水面上投入石子,但泛起的波纹是几何形的,精确的六边形网格在空气中一闪而逝。涟漪中心,一个模糊的影像逐渐清晰:
那是一枚巴掌大小的、青铜材质的齿轮虚影。它悬浮离地半米,缓缓自转。齿牙上刻着的纹路,与梦中巨门上的纹路完全一致。
虚影持续了大约三秒,然后如同耗尽能量的全息图般闪烁、消失。空间涟漪也随之平复。
但足够了。陈沦用眼睛记录下了齿轮的每一个细节,包括齿牙上那七个看似装饰、实则构成某个坐标参数的特殊刻痕。
就在虚影消失的瞬间,他背后的铁架阴影里,传来一个平静的男声:
“我没想到,除了我们,还有人能触发‘锚点齿轮’。”
陈沦猛然转身,相位切割器(他私自保留的,经过伪装)已经滑入掌心。但阴影中走出来的人让他动作一滞。
那是个看起来六十岁上下的男人,穿着档案馆保管员的深蓝色制服,鬓角斑白,戴着一副老花镜。他手里没有武器,只有一本厚重的皮质笔记本——与伊莱亚斯那本风格相似,但更陈旧,封面上有一个烫金的、由齿轮与眼睛构成的徽记。
“别紧张,陈沦博士。”老人推了推眼镜,“如果我想对你或‘上面’的那些人不利,你踏入这栋楼的时候就已经被处理了。我叫墨菲斯,是‘守门人协会’在本市的记录员。”
“守门人协会?”陈沦没有放松警惕,相位切割器保持启动临界状态。
“一个古老的、松散的组织。我们不做干涉,只做记录与维护。”墨菲斯走到刚才齿轮虚影出现的地方,用脚尖点了点地面,“像这样的‘锚点’,全球有三百六十一处。它们的功能是稳定现实结构,防止某些……‘门缝’开得太大。”
“那扇门是什么?”陈沦直接问道。
墨菲斯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权衡。最终,他翻开手中的笔记本,指向其中一页的手绘插图——那正是陈沦梦中的齿轮星门,但绘图的视角更完整。门并非孤悬黑暗,它矗立在一片无边无际的、由凝固的星光与齿轮碎片构成的“海岸”边。而“海”中涌动的,是无数模糊的、不断生成又破灭的可能性泡沫。
“我们叫它‘万影之扉’。”墨菲斯的声音压低,“它不是通道,而是过滤器。门后的‘海’,是未被现实化的原始可能性海洋——你可以理解为所有平行世界、所有可能时间线、所有未被选择的未来的混沌集合。‘错影’,就是偶尔从门缝渗进来的、未被过滤干净的‘海水泡沫’。”
陈沦感到脊椎发凉:“伊莱亚斯……”
“伊莱亚斯·科尔是个天才,也是个蠢货。”墨菲斯合上笔记本,“他以为自己在驾驭‘错影’,实际是他的实验让本地‘锚点’过载,导致门缝短暂扩大,他自己则被涌出的‘海水’冲成了疯子。你摧毁了他的意识核心,相当于堵上了那个临时扩大的裂缝,但门本身还在,渗漏也从未停止。”
“那扇门是谁建的?为什么要过滤可能性?”陈沦追问。
墨菲斯摇摇头:“协会最古老的记录也只追溯到门已存在之时。建造者?可能是某个上古文明,可能是自然形成的规则奇观,甚至可能……是未来文明为了维持现实稳定性而回溯建造的悖论装置。我们不知道。协会的职责只是确保‘锚点’运转,记录渗漏事件,并在必要时进行‘最小限度干预’。”
他看向陈沦:“而你,博士,你现在是个问题。你的意识被高浓度的‘错影海水’浸泡过,又与‘锚点齿轮’产生了共鸣。这意味着两件事:第一,你对‘门’的感知会越来越强,迟早会再次触发更明显的异常;第二——”
墨菲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怀表大小的青铜罗盘,表盘上没有方向,只有不断微调的齿轮图案。此刻,所有齿轮的指向都微微偏向陈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