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的目光,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
他们心中那些蠢蠢欲动的、准备“喜迎王师”的念头,瞬间被这血腥的“展览”和赤裸裸的警告冻结。
刘体纯……这个疯子!他不仅能打,更懂得如何用最残酷的方式震慑人心!投降?通敌?看看这些鞑子的下场!想想自己的脑袋!
就在这时,刘体纯的身影出现在城楼之上。
他没有说话,只是按刀而立,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利刃,缓缓扫过瓮城内黑压压的人群,最终停留在那群面无人色的官员身上。
那目光,仿佛在无声地宣告:我守得住鞑子的刀锋,更斩得断叛徒的脖子!
一个须发皆白、身着前明三品官服的老者,是大明原户部侍郎李建泰,看着那堆叠的尸山和俘虏,再也支撑不住,腿一软,“噗通”一声瘫倒在地,浑身抖如筛糠,裤裆处迅速洇开一片深色的湿痕,刺鼻的尿骚味弥漫开来。
旁边几个官员慌忙去搀扶,却也是手脚冰凉,面无血色。
李黑娃鄙夷地看了一眼,声音更加洪亮,如同炸雷般在死寂的瓮城中回荡:
“都看清楚了!这就是跟刘将军作对、跟大顺作对的下场!鞑子如此,内鬼……更如此。守城三日,刘将军说到做到。想活命的,就给我安分守己!谁敢在背后捅刀子、开城门、通敌卖国……”
他猛地拔出腰刀,雪亮的刀锋指向那堆尸山和俘虏,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这些鞑子,就是榜样!老子手里的刀,认得你!刘将军的火器,更认得你!管你躲到哪个耗子洞里,也把你揪出来,挫骨扬灰!诛你九族!”
“吼!!”周围的亲兵齐声怒吼,刀枪并举,杀气冲天!
德胜门瓮城内的“京观”尚未清理,空气中浓烈的血腥与硝磺混杂,令人作呕。
城头,士兵们倚靠着冰冷的垛口,抓紧这短暂的间隙闭目喘息。他们脸上没有胜利的狂喜,只有深重的疲惫和一丝麻木的庆幸。
城下,那堆积如山的正白旗重甲尸体,在渐亮的晨光中,泛着冰冷而残酷的金属光泽。
刘体纯独自伫立在城楼最高处,寒风卷动他染血的战袍。他俯视着这座巨大而混乱的都城,目光穿透弥漫的薄雾和未散的硝烟,落在那些死寂的坊巷深处。
没有欢呼,没有箪食壶浆。只有一种沉重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胜利?他嘴角扯出一丝冰冷的弧度。这胜利,是用两千多条满洲精锐的性命堆砌的,是用自己手下无数儿郎的血肉换来的。
它短暂地阻滞了敌人,却丝毫未能改变这座城池的命运。
大顺军入主北京后干了什么?拷掠前明勋贵?那不过是换了一群新的吸血鬼!
追赃助饷?最终却演变成对富户乃至平民的公开抢劫!
“闯王来了不纳粮”的承诺早已成为笑话,仓廪空虚,商铺凋敝,百姓眼中只剩下惊惶与怨毒。
山海关一战,大顺最后的神话被八旗铁蹄踩得粉碎。民心?早已散尽,如同指间流沙。
这北京城,早已不是可以依托的堡垒。它是一座巨大的火山,内部涌动着前明降官勋贵们蠢蠢欲动的背叛之火,涌动着百姓绝望之下可能爆发的混乱之火,涌动着清军即将发动的复仇之火。
而他刘体纯,不过是站在火山口,用钢铁和火药暂时压住了那喷薄的岩浆。但压得越狠,爆发时的毁灭力就越强。
留在这里,死路一条。无论是被清军破城屠戮,还是被城内蠢蠢欲动的内鬼从背后捅刀子,结局都已注定。
为李自成争取的三天时间,已是极限。仁至义尽。
“山东……”刘体纯的目光越过混乱的城池,仿佛看到了那条蜿蜒南下的京杭大运河。
那是唯一的生路!沿运河南下,依托山东复杂的海岸线和相对完整的府县,收拢溃兵,整合力量。
清军初入中原,根基未稳,南方更有南明诸藩和无数抗清义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