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焦黑的血洞。
冷枪如跗骨之蛆,陷阱如地府鬼爪。每一次枪响,几乎都伴随着一声濒死的惨嚎。清军像掉进蛛网的飞蛾,每一次挣扎都引来更致命的攻击。
尸体在村口狭窄处迅速堆积,鲜血浸透黄土,粘稠得几乎要漫过脚面。
骄横的马甲清军,在这座空村炼狱里第一次见识到了刘家军的恐怖。
日头西斜,将天空染得如同泼了血。村口的尸堆已如小山。
耿三娃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火帽枪管烫得几乎握不住。
“还剩多少?”他哑声问身边的铁蛋,这是一个脸上稚气未脱,眼神却如老狼般凶狠的少年。
“七个纸壳弹筒,三把枪管还能打。”
铁蛋的声音同样嘶哑,眼神扫过身边,两个兄弟已永远倒在血泊里。
他的声音带着哭声:“虎子哥…没了。”
耿三娃心头一震,目光扫过仅存的几个兄弟。
靠在墙根喘息的“鹞子”,捂着渗血腰腹的“老蔫”,还有石头。他们身后,是那几座沉默的谷堆。
他们几个人都是从山海关败退下来的闯营老兵,无数次的厮杀,让他们早把生死看淡。
沉重的脚步声如同闷鼓,从村外传来,大地都在震颤。烟尘中,一堵钢铁墙壁缓缓压来!
清军的重甲步兵终于到了。
铁叶甲在夕阳下反射着冰冷的血光,长枪如林,重盾如山。他们踏过村口同伴的尸体,如同碾过烂泥,沉默而坚定地向内挤压。
残余的冷枪打在盾牌和厚甲上,只能溅起点点火星,发出啪啪响声。
一个、二个、三个倒下去了!其他人仍旧脚步坚定向前冲。
“没用了…”老蔫咳出一口血沫,惨笑道:“该点火了,三娃哥。”
耿三娃的目光死死盯住步步逼近的铁甲洪流,又缓缓扫过身边兄弟的脸,最后落在那几座金黄的谷堆上。
火焰在那里,在铁蛋手上紧攥的火把上,也在他们每个人的眼底燃烧。
“点火!”耿三娃的声音撕裂了黄昏。
铁蛋应声猛地蹿出,他像一道扑向烈焰的流星,高举火把,决绝地冲向离清军最近、也是最大的那座谷堆。
“拦住他!”清军阵中响起惊怒的吼叫。
几支重箭呼啸而至,噗噗两声,深深扎进石头单薄的背脊。
铁蛋身体剧震,一个趔趄,血瞬间染红了后背。但他竟未倒下,反而爆发出野兽般的嘶吼,用尽最后力气,狠狠将燃烧的火把戳进谷堆底部早已淋透火油的枯草中!
轰——!
一点火星猛地爆开,贪婪的火舌瞬间沿着油迹向上疯狂舔舐!干燥的麦秸和谷物是最好的燃料,烈焰腾空而起,发出巨大的咆哮,瞬间将铁蛋的身影吞没!
浓烟滚滚,直冲云霄,像一根连接地狱的烟柱。
“铁蛋——!”耿三娃目眦欲裂,悲吼声被淹没在火焰的轰鸣里。
火光照亮了他扭曲的脸,也照亮了清军参领惊骇的表情。
“疯子!快退!”参领嘶声力竭。
迟了!
点燃一座谷堆只是开始。火星被狂风卷起,如同地狱放出的火鸦,扑向邻近的谷堆,扑向堆放的草料,扑向空置的茅屋。
整个郭家庄的核心瞬间化作一片火海。烈焰冲天,热浪灼人,金黄的麦粒在火中噼啪爆裂,腾起无数细小的火花,如同悲泣的星辰。
火海逼退了铁甲重兵,也彻底隔绝了内外。
耿三娃、鹞子、老蔫,成了火海中心最后的孤岛。
“没路了,兄弟!”老蔫靠着滚烫的土墙,咧嘴一笑,血沫不断从嘴角涌出,拼尽全力喊道:“跟鞑子拼了这最后一刀!”
耿三娃最后看了一眼那吞噬了铁蛋的冲天烈焰,猛地拔出腰间的断刀。刀刃卷曲,沾满黑红的血垢,映着跳跃的火光,如同残阳泣血。
“杀!”沙哑的怒吼如同受伤孤狼最后的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