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颤抖着走近冰棺,凝视着那破碎的棺盖和溢出的暗红色冰晶,仿佛能看到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承受着怎样巨大的痛苦和折磨。
她想起了护山大阵的阵眼,那是一个需要活人献祭的恐怖存在。而他,为了保护她,毅然决然地代替她走进了那个必死之地。他以自己的灵魂为引,以身体为盾,承受了阵眼的狂暴力量,最终碎成了无数片,只剩下一枚玉佩,静静地躺在冰棺的一角。
玉佩上,清晰地刻着“共赴”二字,那是他们曾经的约定,也是他对她最后的承诺。。
她伸手去碰,指尖刚触及,玉佩便化为尘。
那一日,宗门史册只淡淡记了一笔:
“掌门弟子谢长音,元婴初成,封死关,终身不见外客。”
可她未死,也未飞升。
她在断情崖底凿出一座冰宫,将那具空棺置于正殿,每日以自身元婴温养。她修了最冷的功法,把经脉炼成冰河,只为让那具碎尸不腐。她不再说话,不再笑,只在每年雷劫之日,披发赤足走到崖顶,以指为剑,在虚空里刻下一行字:
“第x年,仍未寻得复活法。”
字迹瞬息被风雪抹平,像从未存在。
直到第三百年的雷劫,崖顶来了一个少年。
少年眉目与他有七分像,却身着魔修玄袍,腰间悬着半截断笛——正是当年他送她的生辰礼。少年跪在她面前,唤她:“师祖。”
她垂眸,看见少年掌心托着一盏魂灯,灯芯幽蓝,燃的却是他残魂。
“弟子愿以身祭灯,换老祖一句口诀。”少年的声音在空旷的洞穴中回荡,带着决然和坚定。他双膝跪地,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盏灯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仿佛是黑暗中的唯一希望。少年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那盏灯上,仿佛它是他生命的全部。
“魔宗圣典载,凡被同心蛊反噬者,可以至亲之血,逆炼还魂。弟子……是他昔年留在凡间的血脉。”少年的话语平静而又沉重,仿佛每一个字都承载着他无尽的痛苦和思念。
她静静地凝视着那盏灯,眼底的风雪在这一刻骤然停止。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要触碰那盏灯,但最终还是缓缓放下。
良久,她终于抬起手,指尖如同羽毛一般轻轻划过少年的咽喉。刹那间,一滴鲜红的血珠滚落下来,但却没有滴落——它被她以灵力凝成了一把极细的冰刃。
“你愿舍身,可知后果?”她的声音第一次响起,沙哑得如同砂纸磨过铜镜,带着丝丝寒意。
少年微笑着,那笑容中透露出他当年的温吞和温柔。“弟子只求老祖不再独坐冰棺。至于是不是原来之人……”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这里记得,便够了。”
她沉默。
雷云再度聚拢,却比三百年前更黑。她忽地大笑,笑声震碎崖顶积雪,露出下方漆黑山骨。
“好。”
那一日,断情崖血光冲天。她以元婴为炉,以少年为祭,以自身魂魄为引,逆炼还魂大阵。风雪倒卷,天地反覆,冰棺寸寸龟裂,碎尸化作血雾,凝成一枚赤色元丹。
丹成那一刻,她亲手捏碎。
“长生大道,我一人登临便够。”她白发飞扬,掌心托着一缕幽魂,笑得比当年更恣意,“可你,不必再陪我。”
她将那缕魂按入少年心口——少年瞳孔骤缩,眉间一点朱砂痣浮现,与她当年为他点下的位置分毫不差。
“从今往后,你是你,他是他。”她转身,背对初升的朝阳,“走吧。莫修道,莫问情,百年之后,尘归尘,土归土。”
少年欲言,却见她抬手一挥,崖顶裂开一道深渊,将他连人带灯一并吞没。
风停雪住。
她独自站在崖边,满头白发一寸寸脱落,露出下方新生的乌丝。肌肤重新丰盈,眸中冰雪消融,却空无一物。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