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才是记忆的暗流。
他幽深的废井,井壁生满墨绿青苔,水面上浮着一层油光,像无数只死鱼的眼。少年秦算子踩着横七竖八的骸骨,脚下一声踩碎某具骷髅的胸骨,碎片扎进脚心,血顺着骨缝滴进水里,却惊不起半点涟漪。少年痛得龇牙,却仍弯腰抠出那片青铜碎片——碎片边缘割破他指腹,一滴血被迅速吸尽,像饥渴的蚂蟥。
画面陡转,烛火摇曳的破庙。秦算子割开自己右下腹,把阑尾连同一截肠子扯出来,血淋淋地捧到碎片上方。残魂自碎片浮起,没有五官,只有一团灰雾凝成的嘴,发出沙哑低语:以汝之躯,换汝之未来。阑尾被无形之力绞成血雾,钻进灰雾嘴里。下一瞬,少年脑海里炸开一幅画面:自己身着紫金道袍,脚踏飞舟,俯瞰北域万山——那便是他第一次窥见的。
姜明镜的神识如同一个经验丰富的渔夫,继续将鱼钩缓缓地沉入那片记忆的深海之中,仿佛要翻检一只装满了各种秘密和故事的破旧麻袋。
在记忆的深处,他看到了秦算子的身影。秦算子站在一片昏暗的空间里,他的左眼被一块黑色的布条紧紧地蒙住,手中握着一把锋利的刀子。只见他毫不犹豫地举起刀子,手起刀落,那只被蒙住的眼睛的眼球就像一颗熟透的果实一样,“咚”的一声掉进了旁边的铜盆里。
铜盆里似乎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它迅速地将眼球吞噬了进去,随后,画面再次闪现。这次,姜明镜看到了十名年轻貌美的女修,她们并排而立,每个人的脸上都流露出对秦算子的含情脉脉。秦算子看到这一幕,脸上露出了狂喜的笑容,然而,他却没有注意到这些女修们眼底深处隐藏着的厌恶和杀机。
随着时间的推移,记忆变得越来越破碎和混乱。秦算子似乎陷入了一种疯狂的状态,他一次又一次地用那把刀子割下自己的肉体。先是左手的小指,然后是右耳的耳垂,接着是两截肋骨,最后甚至连整个小肠都被他毫不犹豫地割了下来。
每一次献祭,未来的片段都会在他的脑海中变得更加清晰,但同时也变得更加残酷。姜明镜能够“闻”到那股祭香的味道越来越浓烈,就像是陈年的酒糟在发酵后散发出的酸腐气息,熏得他的神识都有些微微发晕。
然而,姜明镜并没有被这股气味所阻挡,他索性将自己的神识化作一柄薄刃,顺着记忆的脉络一路剖开,一直深入到最深处。
最后一幅画面,在识海尽头缓缓浮现——
青云宗后山,月色如练,洒下清冷的光辉,照亮了一片静谧的世界。然而,这宁静的夜晚却被一幕惊人的场景打破。
在女弟子的寝殿中,玉柱上赫然钉着一个赤身裸体的人——秦算子。他的身体被十八柄飞剑刺穿,每一剑都精准地避开了心脉,但却深深地透入骨髓,让人不忍直视。鲜血顺着剑身缓缓滴落,在地上形成一滩触目惊心的血泊。
女弟子们衣袂翻飞,她们的面容被寒霜覆盖,冰冷的目光如同看着一条死狗一般,落在秦算子身上。而站在阶前的姜明镜,身着一袭白衣,胜雪的衣袂在夜风中轻轻飘动,他手中紧握着一柄长剑,剑身闪烁着寒光,与月光交相辉映。
姜明镜的声音比月光更冷,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你献祭了那么多,可曾看清今日?”这句话如同审判的钟声,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
秦算子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只能用他那仅剩的右眼,流露出哀求的神色。然而,姜明镜的目光没有丝毫动摇,他手中的剑光如闪电般落下。
刹那间,血花四溅,溅落在窗棂上,宛如一树提前绽放的朱砂梅,凄美而绝绝。画面在这一刻戛然而止,仿佛时间都凝固了。
姜明镜缓缓收回神识,他的指间多了一缕灰白的雾气。这缕雾气正是秦算子最精华的“祭香”,也是他残魂最后一点力量的凝聚。雾气在姜明镜的掌心扭动着,逐渐形成了一张模糊的人脸,嘴巴开合,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然而,姜明镜的五指猛然一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