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耗子开始频繁地做梦。在那些梦中,他总是被一群没有头颅的小孩包围着,他们的小手湿漉漉的,紧紧地拽着他的裤脚,嘴里不停地喊着:“哥哥,疼……”那声音在黑暗中回荡,让耗子的心跳愈发急促,冷汗不断从额头渗出。
终于,耗子无法忍受这样的折磨,他决定去找柏哥问个清楚。当他走进柏哥的房间时,看到柏哥正在临帖,那专注的神情让耗子有些犹豫,但他还是鼓起勇气开口问道:“咱们是不是杀得有些多了?”
柏哥闻言,缓缓搁下手中的笔,他的指尖轻轻一点,那张纸上的“剑”字竟然像活过来一样,在案上扭动着,最后变成了一条银鳞小蛇,嘶嘶地吐着信子。柏哥看着小蛇,淡淡地说:“杀人不是目的,而是一种手段,一种让剩下的人学会闭嘴的手段。”
说完,柏哥递给耗子一盏茶,那茶里浮着细碎的白花,散发着一股奇异的香气。耗子接过茶,犹豫了一下,还是一饮而尽。那茶的味道极苦,让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但当苦味渐渐散去,一股腥甜的味道却在他的喉咙里蔓延开来。
那天晚上,耗子睡得异常安稳,再也没有做那些可怕的梦。
直到那个血月再临。鸦岭集上空,月轮红得似要滴血,边缘却镶一圈冷白,像剥了皮的荔枝。耗子奉命回村取“父母心尖血”——柏哥要炼一炉“归元补天丹”,缺至亲心血做药引。他以为爹娘会理解,毕竟“成仙”是祖坟冒青烟的大事。可当他推开院门,却见爹被钉在门框上,两根火铜钎穿过掌心,把整个人撑成“大”字;娘被按在井台,胸口剖开,血顺着青石缝流进井里,把井水染成暗红。月光下,井沿结了一层血膜,像给井口蒙了层红绸。独孤柏站在井边,手里托着两颗心,心脏还在微微搏动,血管断口处滴出玛瑙般的血珠。他冲耗子笑,牙齿白得刺眼:“你下不了手,我替你。母子连心,药效更好。”
耗子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一种怪声,像被踩住脖子的鸭。他扑过去,却被柏哥一脚踹翻,胸口重重磕在井沿,血膜破裂,冰凉井水溅了他一脸,带着铁锈味的娘的血。独孤柏俯身,用沾血的手拍他的脸,声音温柔得像从前给他揉发顶:“别怕,罪名我替你拟好了——弑父弑母,屠村炼丹,明日天阙宗就会颁下千里追杀令。你逃,我追,戏做全套,天下才信。”说完,他两指一捏,那两颗心脏“噗”地炸成血雾,雾中凝出一粒更小更红的丹,滴溜溜飞进他袖口。
耗子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从地上爬起来,然后毫不犹豫地撒腿就跑。他的双脚光着,没有穿鞋,直接踩在了满院子的血泥上。这些血泥黏糊糊的,还带着血腥味,但耗子完全顾不上这些,他只顾拼命地奔跑,想要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然而,他的脚底板却遭了殃。院子里到处都是破碎的瓷器,这些尖锐的碎片无情地割破了他的脚底,鲜血顿时涌了出来,与血泥混合在一起。但耗子却感觉不到疼痛,他的心中只有恐惧和绝望,驱使着他不断地向前跑。
在他身后,独孤柏的笑声如影随形,仿佛是一条甩不掉的铁链,紧紧地锁住了他的喉咙和灵魂。那笑声在寂静的夜晚中回荡,格外刺耳,让耗子的心跳愈发急促。
耗子拼命地逃进了后山,他记得小时候和爹爹一起在这里挖过一个獾洞。他慌不择路地钻进了洞里,希望这个小小的洞穴能够成为他的避难所。
獾洞里面又湿又腥,墙壁上还留着他小时候刻下的歪歪扭扭的小人。那是一个大的牵着一个小的,旁边还刻着一个“仙”字。这些字迹已经有些模糊,笔画里嵌着干黑的泥土,仿佛是岁月的痕迹。
耗子蜷缩在獾洞里,身体不停地颤抖着。他听着洞外的动静,祈祷着独孤柏不要找到这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血月渐渐西沉,天边泛起了蟹壳青的颜色。
突然,耗子听到了远处传来的一阵嘈杂声。他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朝着村子的方向望去。只见村子的方向升起了滚滚浓烟,火舌舔着天空,仿佛是给黎明缝上了一条猩红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