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嘶吼。
画卷“噗”地一声散开,重新变回棋子,落回他掌心。
“封印之地,便是如今的‘书香城’。”
莫等闲把棋子推到姜明镜面前,示意他看。棋子背面,刻着极细的篆文,像一条首尾相吞的蛇:
“睨风虽被封,妖气仍丝丝外泄。寻常器物得一丝,便生灵性;飞禽走兽得一丝,便开灵智。最初三百年,此地只是荒原,却陆续有逃荒的百姓、被贬的文人、避祸的修士聚集。他们惊觉—— 丢在路边的破碗,一夜长出嘴,会喊‘饿’; 残破的经卷,风一吹,便自己翻页,发出叹息; 野狐吃了被妖气浸过的野草,竟能口吐人言,与旅客对诗。
人越聚越多,荒原成了集市,集市又成了城。可好景不长——”
他忽然收声,折扇在案几上轻轻一敲,远处“书瀑”的水声顿时低了一度,像被谁按下静音。
“妖气虽妙,却带‘破坏’本性。器物化灵,第一件事不是报恩,而是挣脱——碗会裂开嘴咬人;笔会蘸血写‘死’字;连温顺的野狐,都会在月圆夜挖出心宿主人的眼睛。短短十年,原本人声鼎沸的集市,几乎沦为妖器之巢。”
莫等闲说到此处,语气仍平静,指节却微微发白。
“直到先祖莫挽惜至此。”
他抬手,让“月”再降半尺,珠面光线更凝,像一盏专注的灯,只照他一人。
“先祖当时不过金丹圆满,却天生有‘听文’之体——能听见文字最原始的呼吸。他夜行至荒原,听见地下传来锁链拖动的巨响,紧接着,是无数细小的‘求救’——来自被妖气侵蚀、却尚未完全堕落的器灵。先祖以此断定:妖气可导,不可堵;可用,不可纵。”
姜明镜第一次开口,声音里带着懒洋洋的冷意:“于是,他建了这座城?”
“不,他先写了一张‘借据’。”莫等闲失笑,折扇一展,扇面竟浮现出半幅残旧契约,纸角焦黑,像被火烤过,“以自身寿元为押,向地下睨风‘借’妖气三百年;又以神魂为誓,立誓在此期间,为妖气寻一‘归处’,使其不再肆虐。——那张借据,如今仍被封在城主府地底,每代城主继位,都要以血续押。”
扇面火光一闪,契约虚影碎成流萤。
“先祖以‘万卷残魂书’为阵眼,布下‘归元阵’,把散乱的妖气强行收束于城下;又建‘书瀑’,让妖气循着瀑布水流,缓缓泄出,如同给猛兽套上缰绳。每十年,阵法开启一次,将积攒的妖气引入残魂书,以‘文字’为滤网,滤去‘破坏’本性,只留最纯粹的灵气。净化后的灵气,再分给满城书卷——于是,最早的‘书灵’诞生了。”
观书台建在“章句树”顶端。那株树通体由竹简编就,枝桠悬满薄如蝉翼的书页,风一过,“沙沙”作响,像在低声诵读。夜明珠雕成的“月”挂在树梢,珠面刻着《诗经·月出》句,光线被字缝滤得极柔,落在人身上,像披了一层凉滑的绢。
侍酒的书灵少年执壶斟酒,腕骨里透出淡金色的文字——“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酒液一线,落入犀角杯,竟发出清越的磬音。萧容捧着杯子,眼睛却不住往树下瞟——满城灯火,如星子坠入人间;灯火里,书灵们或笑或闹,与常人无异,只是偶尔有光屑从指尖溢出,像遗落的星尘。
“莫城主。”姜明镜指尖转着杯沿,忽然开口,“满城皆灵,百姓何在?”
莫等闲似是早料到此问,折扇“啪”地合上,遥遥指向灯火深处:“在家。”
他语气轻快,像在念旁白:“他们只需动口,不必动手。传宗接代是传宗接代,情感是情感——真人懂的,凡人纳三妻四妾难,纳三书四灵却易。炼气一层即可契约,一本《诗经》能养七八位‘窈窕’,一本《剑谱》又能供几位‘侠客’。书灵无怨言,不会老,更不会卷了钱财与人私奔。”
萧容小声插话:“那……他们自己会爱上书灵吗?”
“爱?”莫等闲像是听到稚童提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