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壁关,这座矗立于北疆咽喉的雄关,仿佛一头感知到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巨兽,从往日的肃杀沉静中彻底苏醒,进入了一种全身筋肉绷紧、利爪磨砺、蓄势待发的临战状态。空气中弥漫的气息不再是单纯的寒冷与风沙,而是混合了铁锈、汗液、新翻夯土的腥气、熬煮火油的刺鼻味道,以及一种无形无质、却沉甸甸压在每个人心头、几乎令人窒息的紧张与压抑。
关墙之上,往日固定时辰轮换的哨位,如今已变成了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密集巡逻。一队队盔甲鲜明的士兵,目光如同鹰隼般锐利,紧握着手中的长枪弓弩,踏着整齐而沉重的步伐,沿着宽阔的马道和蜿蜒的垛口反复巡视。他们的视线,一遍又一遍地扫过关外那片苍茫而死寂的旷野,不放过任何一丝风吹草动,任何一缕不正常的烟尘。铠甲叶片随着行走发出规律而冰冷的碰撞声,与呼啸的风声交织在一起,奏响着一曲属于战争的、单调而肃杀的前奏。
城墙各处关键节点,堆积如山的守城物资,无声地诉说着即将到来的残酷。巨大的滚木被削尖了两端,狰狞地叠放在一起,仿佛随时会化作吞噬生命的巨碾;棱角分明的礌石堆成了小山,在稀薄阳光下泛着青灰色的冷光;一桶桶粘稠漆黑、散发着刺鼻气味的火油,被小心安置在靠近女墙的隐蔽处,旁边摆放着引火的松明和火箭;而箭垛之后,密密麻麻、如同森林般的箭矢,簇新的箭镞寒光闪烁,箭羽整齐划一,等待着离弦饮血的那一刻。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些刚刚完成加固的关键部位。巨大的西门,原本厚重的包铁木门,如今在绞盘连接处和门轴关键承重结构上,嵌入了闪烁着幽邃暗紫色光泽、带着天然星云纹路的特殊金属构件。阳光偶尔穿透云层,照射其上,并非反射出刺眼的光芒,而是仿佛被那金属吸收,只留下一层内敛而沉实的辉光,让整座城门散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坚不可摧的厚重感。瓮城的千斤闸落下时,发出的不再是以往那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而是如同闷雷滚过般的低沉轰鸣,闸体边缘新嵌的“星铁”包边,与闸槽严丝合缝,纹丝不动,仿佛与整个关墙融为了一体。几段承受投石攻击最烈的墙段,也在关键位置镶嵌或掺入了这种奇异金属,虽然从外表看变化不大,但守城的将士们却能清晰地感受到,脚下的墙体似乎变得更加“坚韧”,仿佛拥有了生命般的抗力。
匠作营的工匠们,在鲁大成的带领下,依旧在争分夺秒地对一些次要防御工事进行最后的检修和强化。叮叮当当的锤击声、拉扯风箱的呼哧声、以及工匠们短促有力的号子声,从关城后方不断传来,为这紧张的氛围增添了几分忙碌的生机。他们知道,多加固一处,关防就多一分稳固,或许就能在关键时刻多救下几条同袍的性命。
关内的空地上,后勤民夫和辅兵们如同忙碌的工蚁,将一袋袋粮食、一捆捆箭矢、一坛坛清水,源源不断地运往指定的储备点。伙房里,日夜炉火不熄,巨大的蒸笼里蒸着耐储存的杂粮馍馍,大锅里熬煮着浓稠的肉粥,更有一批批烤制好的、硬如铁石的肉干和面饼被打包装箱,准备分发到每个士兵手中,作为随时可能爆发的、长期鏖战时的口粮。
一种无声的默契,在关内每一个将士、每一位侠女、乃至每一位参与守城的民夫心中流淌。没有人高声喧哗,没有人慌乱奔跑,但每一个眼神交汇,每一次擦肩而过,都传递着同一种信息:准备着,等待着。
而关外,那片被铁壁关雄姿阴影所笼罩的广袤天地,也并非死寂。北狄游骑的活动,变得前所未有的频繁和嚣张。他们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三五成群,时而出现在距离关墙数里之外的地平线上,扬起一溜烟尘;时而借着地形掩护,逼近到弓弩射程的边缘,用鹰隼般锐利的目光打量着关防的每一处细节,偶尔还会发出几声充满挑衅意味的、如同狼嚎般的唿哨。远处,天地相接之处,时常能看到大股人马调动时扬起的、经久不散的滚滚烟尘,如同一条条土黄色的巨龙,在旷野上翻滚扭动。更有时,在夜深人静之时,顺风会隐约传来低沉而苍凉的牛角号声,那声音仿佛来自地狱的召唤,带着一种原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