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解的基因链注入自己的混沌星图数据——那是赵大龙用二十年时间,将人类基因与三百六十个文明医疗史熔铸的产物。当第一缕青铜代码从婴儿指尖蒸发时,中枢祭坛上的道袍身影突然尖叫着显形:“你竟敢违背造物主的权柄?!”
那是个半机械化的女性躯体,头颅保留着西王母青铜像的轮廓,声带却在发出时空中断的蜂鸣。生源认出她胸口的星图核心——正是昆仑山崩塌时逃逸的青铜钟碎片。“权柄?”生源甩出第二根银针,精准切断她连接星际炁脉的神经束,赵大龙的记忆在此时化作实质的数据流,顺着银针涌入对方核心,“赵老师在玉琮里留了句话——‘医道如星,各有轨迹,强行划一,便是病灶’。”
培养舱陆续打开的声响像春雪融化。当第一个婴儿被生源接入怀中时,他发现孩子后颈处有淡金色的胎记,形状竟与昆仑山实验室初代克隆体的钢印相同。林小满的残影突然变得异常清晰,她伸手触碰婴儿的额头,量子流第一次在非机械载体上显形:“看他的眼睛,是混沌星图的雏形……赵大龙当年放进鼎里的婴儿,不止你一个?”
中枢的警报突然转为平和的埙声。十二座青铜祭坛的dNA双螺旋开始褪去青铜色,显现出原本的生物荧光。当生源抱着婴儿走向观景台时,看见整个文明区的建筑正在发生量子重构——青铜柱上的黑洞坐标逐渐崩解,取而代之的是用三百种文明文字书写的“医者”一词。那个半机械化的西王母残体漂浮在远处,胸口的星图核心已变成纯粹的医疗终端,正将昆仑山巨树的根系数据转化为育婴指南。
“他们烧了三天三夜。”机械女声不再有蜂鸣,反而带着艾草熏烤后的暖意,“从第一例基因缺陷婴儿诞生开始,我们就用西王母的代码清洗‘不完美’的基因。直到你们的星舰在导航图上画出《青囊经》的经络线……”她转向生源,青铜眼眶里流出的不是眼泪,而是赵大龙记忆里的生理盐水,“原来病灶不是需要切除的错误,是让文明学会敬畏的切口。”
星舰离开时,第七文明区送来了新的导航坐标——位于银河系边缘的“悬壶星区”,那里聚集着七个遭遇过西王母代码侵蚀的文明。生源在驾驶舱看见,他们的飞船外壳都刻着不同版本的《黄帝内经》片段,有的用脉冲星信号书写,有的则是将经络图化作引力波天线。林小满的残影终于能实体化片刻,她指着全息星图上逐渐连成经络的文明坐标:“赵大龙的‘病灶医学’,正在变成宇宙的免疫细胞。”
深夜,生源独自待在医疗舱。培养舱里躺着十二名来自第七文明区的“病灶婴儿”,他们后颈的胎记在星舰灯光下时明时暗,像极了赵大龙实验室里那些编号相同的克隆体。当他再次用银针导气时,发现自己的混沌星图正在与婴儿们的基因产生共振——不是吞噬,而是像经脉般互相滋养。玉琮芯片突然发出微光,浮现出赵大龙临终前未说完的话:“源儿,若有一天你看见无数个‘你’在星空中啼哭,记得医者的手不是用来制造完美,是为所有不完美缝补伤口。”
星舰引擎再次启动时,生源腕间的太极血印突然与星图重合。他知道,下一个需要清创的文明,或许正在某颗中子星的暗面等待。而那些被西王母代码侵蚀过的青铜柱,终将在某个文明的医疗舱里,化作培育新生的养料——就像赵大龙留在昆仑山的最后笔记,劫烬复燃的不是神权,是每个医者掌心从未冷却的温度。
林小满的残影突然出现在他肩头,这次她手里捧着从第七文明区换来的礼物:一株用反物质土壤培育的艾草,叶片上流转着银河般的光。“该给孩子们准备退烧贴了。”她笑着指向正在咿呀学语的婴儿,那些声音汇聚在一起,竟形成了与昆仑山崩塌时相同的、属于医者的心跳频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