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岁河北旱蝗。
漕运本就不畅。
今岁开春。
又因……因时局动荡。”
他含糊地带过了政权更迭的事实。
“漕粮北运更是几乎断绝。”
“如今汴梁诸仓存粮。
据臣初步核算。
即便加上宫中内库所藏。
若按往常标准发放百官俸禄、禁军粮饷。
再计及必须的赈济、赏赐。”
他抬起头。
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忧虑与为难。
“最多……最多只能支撑一月之用。”
此言一出。
殿中顿时响起一阵低低的哗然。
粮草。
是维系一个政权。
尤其是一个新生政权运转的命脉。
漕运不通。
存粮见底。
这消息若传扬出去。
立刻就会引发恐慌。
动摇国本。
孙俭这番话。
看似是尽职尽责地汇报困难。
实则是在这新朝首次大朝会上。
抛出了一个极其棘手。
甚至可以说是致命的难题。
其用心。
颇为耐人寻味。
是能力不济。
无法解决?
还是有意刁难。
想给新皇帝一个下马威?
抑或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
无数道目光。
瞬间聚焦在御座之上的陈稳身上。
想看他如何应对这登基后的第一个考验。
韩通、张永德微微皱眉。
他们是武将。
对钱粮之事虽不如文官精通。
但也知道此事重大。
王朴眼帘低垂。
仿佛老僧入定。
张诚和王茹则对视一眼。
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陈稳面色不变。
手指在御座的扶手上轻轻点了一下。
“孙卿。”
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依你之见。
此事。
当如何处置。”
孙俭似乎早有准备。
立刻回答道。
“回陛下。
为今之计。
唯有双管齐下。”
“其一。
立刻严令漕运沿线各州县。
不惜一切代价。
疏通河道。
保障漕船通行。”
“其二。”
他顿了顿。
声音压低了些。
“请陛下下旨。
暂停或削减百官俸禄、禁军粮饷。
并于京畿左近。
紧急加征‘平籴钱’、‘转运费’等临时税赋。
向富户大族借粮。
以解燃眉之急。”
他的建议。
听起来似乎是常规操作。
但在场的明眼人都知道。
这其中隐藏着巨大的风险。
暂停俸禄粮饷。
势必引起官员和军队的不满。
动摇统治根基。
而在京畿加征税赋、向富户借粮。
则极易激起民怨。
尤其是在新朝初立。
人心未附之时。
这等于是饮鸩止渴。
这孙俭。
其心可诛!
不少官员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
有人担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