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似乎要去整理那床无论如何也整理不好的、带着血污的锦褥。
圆姐心头一紧,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娘娘走后……这床铺也不曾收拾过吗?”
那宫女手一顿,慌忙转身行礼,低垂着头,声音恭敬却透着麻木:“回李主子,万岁爷有严旨,坤宁宫内一切,尤其是娘娘……娘娘最后躺过的这里,必须原样维持,不许挪动更换。奴婢们只敢每日小心拂去浮尘,将那褥子抬出去晾晒通风,再原样铺回,以防……以防虫蛀霉坏了。”她的话语里透着一丝无奈,显然这每日面对这惨烈印记的任务,对她而言也是沉重的负担。
圆姐的目光再次落在那片刺目的暗红上。那不仅仅是血,更是玄烨无法释怀的伤痛,是这深宫吞噬生命的铁证。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混杂着对逝者的哀思、对生者的怜悯,以及对这近乎病态执念的窒息感。
她沉默了片刻,忽然上前一步,对着那宫女,也仿佛是对着虚空中的仁孝皇后,轻声道:“你且下去吧。这床褥……今日让我来吧。我也算……为仁孝皇后尽一份心。”
宫女愕然抬头,眼中闪过惊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旋即深深福礼:“是,奴婢谢李主子体恤。”她不敢多问,连忙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殿内只剩下圆姐一人,面对那张承载着死亡与无尽哀思的凤榻。她缓缓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终于触碰到那冰冷的、带着硬结的锦缎。
触手的感觉冰凉而滞涩,那深褐的血块仿佛带着某种沉重的怨念和绝望。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那份沉重吸纳入心,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开始小心翼翼地整理那永远无法抚平的褶皱,试图让这惨烈的印记,看起来稍微……不那么触目惊心。
阳光透过窗棂,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却丝毫照不进这弥漫着死亡与执念的东偏殿,也照不亮圆姐此刻沉甸甸的心房。坤宁宫的阴云,比任何时候都更浓重地笼罩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