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宫墙角落背阴处的残雪化作冰冷的水渍,又慢慢被风吹干。宫里关于天花的恐慌逐渐平息,太子和大阿哥康复的消息彻底稳定了人心。然而,坤宁宫那扇紧闭的大门,却始终未曾开启。
对外,太皇太后和皇上统一了口径:皇后忧思过度伤了心神,又染了严重的风寒,需要长期静养,任何人不得打扰,以免过了病气。
圆姐几次试探着想去坤宁宫门前请安,都被慈宁宫的人客气拦了回来,送去的东西却是都被接了进去。理由无外乎“皇后娘娘吩咐不想见人”。敬嫔和惠嫔私下里也悄悄打听过,得到的都是类似的回应。
渐渐的,连最初那些关于帝后失和的揣测流言,也因这皇后重病的说法和天花疫情的冲击,而慢慢沉寂下去。只是这病来得突然,去得迟缓,总让少数人心中存着一丝异样的疑影。
圆姐心中的不安却与日俱增。她太了解桑宁了,那孩子心性坚韧甚至执拗,绝非轻易会被忧思和风寒击倒,一病不起、连至亲都隔绝不见的人。
可无论她如何焦灼,宫墙重重,消息封锁得如同铁桶一般,她什么也探听不到,只能按捺住性子,每日照顾昭意,处理宫务,仿佛一切都已归于平静。
二月底的紫禁城,冬寒未尽,春意初萌,但料峭的风依旧刺骨。宫中正为开春的祭祀和逐渐恢复的日常忙碌准备着,仿佛戊午年开头那场惊心动魄的天花疫情已被刻意淡忘。
这日午后,天色有些阴沉。圆姐强打着精神,陪着刚刚睡醒的昭意在暖阁里玩积木,她心绪不宁,手中的一块积木几次都没能放稳。昭意咿咿呀呀地指着歪掉的“小房子”,表示不满。
春桃从外头进来,脸色比窗外的天色还要灰败,手里端着的一碟新制的春饼,竟失手滑落,“啪”地一声摔在地上,瓷碟四分五裂,饼子滚了一地。
“主……主子……”春桃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颤抖,她甚至忘了去收拾地上的狼藉,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圆姐,眼泪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坤宁宫……丧钟……刚……刚响了……皇后娘娘……薨了!”
“当啷——!”
圆姐手中那块正要递给昭意的小兔子形状檀香木积木,应声落地,发出空洞的回响。她整个人僵在原地,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连唇上的那点胭脂色都显得突兀而惨淡。
“你……胡说什么?”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飘忽而不真实,像是在问春桃,又像是在问这荒唐的世道。
“是真的……主子……”春桃瘫跪在地上,捂着脸泣不成声,“消息……消息已经传开了……说是皇后娘娘旧疾缠绵,今晨突发厥症,太医抢救不及,已在辰时殡天了……”
旧疾缠绵?突发厥症?
圆姐猛地站起来,动作太急,眼前骤然一片天旋地转,无数金星乱窜,她不得不死死扶住身旁的炕几,才勉强站稳。
旧疾?什么旧疾?桑宁何来缠身的旧疾?!即便真有,太医院那群国手是摆设吗?突发厥症?辰时?现在已近午时,这中间足足两三个时辰,她在哪里?为何没有一丝风声透到她这至亲姐姐耳中?!
“不……不可能……”她摇着头,一遍遍重复,仿佛这样就能否定这噩耗。她推开试图上前搀扶的宫女,甚至连昭意被吓得瘪嘴欲哭都顾不上了,踉踉跄跄地就往外冲,发髻松了,珠钗斜坠,她都浑然不觉。
“主子!主子您披上件衣服啊!外头风大!”春桃爬起来,抓起一件夹棉的披风,哭着追出去。
圆姐什么也听不进去。冰冷的穿堂风灌进她单薄的衣衫,激得她浑身颤抖,却远不及心中那冻彻骨髓的寒意。她一路狂奔,宫道两侧刚刚冒出些许绿意的柳条,在她模糊的泪眼中扭曲成一片片惨淡的影子。
坤宁宫门前,已然改换了颜色。素白的灯笼高悬,惨白的帷幔在早春寒风中瑟瑟抖动,仿佛在为谁招魂。宫门并未大开,只留着一条缝隙,透出里面更浓郁的檀香和……一种无法言说的寂灭气息。几个面孔陌生、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