斋,他扮成个卖胭脂的书生,挑了半天,最后指着那盒落英雪说:这胭脂里的梅花,该是用的西山的朱砂梅吧?别处的梅香没这么清冽。她当时就知道,这人是自己人——烟雨阁的暗号里,西山朱砂梅代表。
在想什么?慕容云海抬头,正好对上她的目光。
雪嫣红回过神,从怀里掏出个小巧的胭脂囊,囊上绣着并蒂莲,针脚细密:这个给你。她把囊子塞进他手里,里面装的是火莲散,遇水就燃,能当信号,也能防身。
胭脂囊是软缎做的,还带着她的体温。慕容云海捏了捏,里面的粉末很细,想来是磨了很久。你倒是把胭脂水粉都变成武器了。他笑了笑,将囊子塞进怀里,贴着心口的位置。
院外突然传来夜枭的啼叫,一声接着一声,听得人心里发紧。慕容云海往窗外看了一眼,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那封密信......
藏在最安全的地方。雪嫣红打断他,指了指案上的胭脂膏,醉春烟的膏子里,掺了矾石,寻常法子取不出来。那是她特意调的,膏子看着是桃红色,实则用茜草和苏木混了矾石,要先用乌梅水化开才能显出里面的密信。
慕容云海点点头,忽然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他身上有龙脑香的味道,混着点淡淡的血腥味,还有雪的清寒,是让她安心的味道。等这事儿了了,他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闷闷的,我带你去江南。
去江南做什么?雪嫣红靠在他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
看梅海。他说,苏州的邓尉山,每年正月梅花能开十里地,红的、白的、绿的都有,比你这落英雪好看多了。
雪嫣红笑了,眼眶有点热。她想起现代社会里,平安夜情侣们会互送苹果,圣诞节会去教堂听钟声,那些安稳日子,她已经很久没体验过了。可现在,在这乱世京城的深夜里,抱着她的这个人,用一场江南梅海的约定,代替了所有的甜言蜜语。他们的定情信物是能救命的胭脂弹,他们的约会要提防杀手,可这样的感情,却比她经历过的任何一段都要扎实。
好啊。她抬手搂住他的腰,到时候,我用邓尉山的梅花,给你做最好的胭脂。
慕容云海低低地笑起来,胸腔的震动传到她脸上,暖暖的。
地上的胭脂粉被风吹起,像一场不会停的春雪。鎏金妆奁的锁扣在月光下闪了闪,里面藏着的密信还在,外面的敌人还在,可水粉斋里的这两个人,却觉得心里踏实得很。
窗外,北风卷着残雪掠过巷口,将那盏昏黄的灯笼吹得摇摇晃晃。暗处的屋檐上,一双眼睛正盯着水粉斋的窗户,那眼睛的主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嘴角勾起抹冷笑。他袖中藏着的,是南疆巫教特制的蛊虫,只要闻到落英雪的香气,就会循着味道爬过去——这是血手盟和巫教的第二手准备,今夜,定要拿到那封密信。
而雪嫣红放在案上的青花瓷瓶,瓶底的梅花纹里,还藏着另一道机关。她刚才涂药膏时,特意在慕容云海的指尖沾了点药粉——那药粉遇蛊虫的涎液会变蓝,是她用苏木和孔雀石粉特制的。
夜还很长,这场围绕着胭脂与密信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