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三十七年,秋和景明。京城朱雀大街上的“嫣红阁”水粉斋,檐下悬挂的朱红宫灯被秋风拂得轻轻摇曳,灯影透过雕花窗棂,落在案头一排排釉色莹润的胭脂瓷盒上,映得满室流光溢彩。
雪嫣红正坐在靠窗的梨花木案前,指尖捻起一撮淡粉色的胭脂粉末,对着晨光细细端详。她已是知天命之年,鬓边虽染了几缕霜华,眼角也刻下了浅浅的细纹,但那双眼睛依旧明亮如秋水,顾盼间带着历经岁月沉淀的温婉与通透。身上穿着一袭胭脂色暗绣缠枝莲纹的褙子,领口袖口滚着银线,衬得她肤色愈发莹润,举手投足间,既有市井坊主的亲和,又有皇家亲眷的端庄——自二十年前慕容云海登基为帝,她以民间女子之身被册封为“宸妃”,却始终未弃这嫣红阁,只是将其从单纯的水粉斋,变成了集胭脂研制、女子技艺传授、情报传递于一体的隐秘据点,亦是她半生心血所系。
“师父,‘寿桃醉’胭脂的桃汁已经过滤三遍了,您要不要过目?”大徒弟清禾捧着一个白瓷碗走进来,碗中是澄澈透亮的淡红色汁液,散发着清甜的桃香。
雪嫣红放下手中的胭脂粉,接过瓷碗凑近鼻尖轻嗅,点头赞道:“不错,这寿桃选得好,是西山御果园的晚熟桃,糖分足,汁味醇,用来做寿宴用的胭脂再合适不过。”她抬手取出一把银质小秤,舀起一钱朱砂末,小心翼翼地加入桃汁中,“朱砂要选上好的镜面砂,色泽鲜红而不燥,加的时候要慢,边加边搅,否则容易结块。”
清禾在一旁屏息看着,手中握着玉杵,随时等候吩咐。雪嫣红的动作娴熟而专注,指尖沾了些许桃汁,在晨光下泛着淡淡的红,那是常年与胭脂打交道留下的痕迹,洗不净,也磨不去,就像某些刻在心底的记忆,历经半世风霜,依旧清晰。
“再取三钱珍珠粉来,要去年冬日采的南珠,研磨至细如烟尘的程度。”雪嫣红吩咐道,目光落在案头的一本泛黄的《胭脂谱》上,那是她穿越而来时随身携带的古籍,如今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她这些年改良的配方和心得。“寿桃醉”是专为此次五十岁寿宴研制的主打胭脂,取“福寿绵长”之意,除了寿桃汁、镜面砂、南珠粉,还要加入少许蜂蜜调和,既能增香,又能滋养肌肤,最适合中老年夫人佩戴,色泽温润如熟透的寿桃,不张扬却显气色。
雪嫣红一边搅动着瓷碗中的混合物,一边缓缓说道:“制作‘寿桃醉’,关键在‘捣’与‘藏’二字。待朱砂与珍珠粉完全融入桃汁后,要用桑木杵捣三百下,力道要匀,不能轻也不能重,轻了原料不融合,重了会破坏桃汁的清甜之气。捣好后装入描金瓷盒,密封严实,埋在梅园的老梅树下七日,让梅香渗入其中,这样做出来的胭脂,不仅颜色鲜亮,还带着淡淡的梅韵,清冽又绵长。”
清禾认真记下,又问道:“师父,那‘丹枫霜’胭脂的蒸制时间,还是半个时辰吗?”
“嗯,”雪嫣红颔首,“‘丹枫霜’取秋日丹枫经霜之色,原料是晒干的枫叶研磨成粉,加胭脂花汁和紫草汁调和,比例是三比二比一。蒸制时要用竹制蒸笼,火候不能太旺,文火慢蒸半个时辰,让三种原料的色泽充分融合,蒸好后放在通风处自然晾干,不能暴晒,否则颜色会发暗。晾干后用玉簪碾压成饼,装入素白瓷盒,盒盖绘上丹枫图,既雅致又应景。”
说话间,二徒弟晚晴端着一盘刚做好的胭脂饼进来,盘中整齐排列着十种不同颜色的胭脂,红的、粉的、橘的、紫的,琳琅满目,香气袭人。“师父,这是今早刚做好的‘赤霞晕’‘云阶月’‘珠蕊凝’‘醉流霞’‘秋霜红’‘梅萼霜’‘桃夭粉’‘杏雨春’‘榴花艳’‘海棠娇’,每种都按您说的配方做了,您尝尝成色?”
雪嫣红拿起一块“赤霞晕”,放在指尖轻轻揉搓,胭脂粉细腻如脂,触手生温。“‘赤霞晕’用的是吐鲁番的胭脂花,花瓣肥厚,汁色浓艳,加了少量云母粉,所以色泽如赤霞映日,通透有光泽。制作时要先将胭脂花用清水浸泡半个时辰,去除杂质,然后用纱布包裹挤压取汁,汁中加云母粉和少量淀粉,搅拌均匀后倒入模具中,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