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仅仅差了一个时辰。若是他再快些, 再快一些;若是他不顾忌旁人,不迂回突破机关,而是径直攀爬外墙,直冲石塔顶层----犀顺或许便能活下来。
但残酷的事实摆在面前,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救不了所有人。即便是在过去, 就连自己的徒弟, 他也没救成。如今仍是如此,一切未有变化。
汗血宝马被真宿紧箍一般的怀抱弄得浑身不适,但是丝毫不敢动,只敢打打响鼻,微弱示威,由着这个少年将脸埋在自己身上许久,久到它几乎要睡着。
然而马儿真睡着了, 真宿的双目却始终清明,仍在细细思索。
以前的他,不说全盛时期, 就是筑基期的他,也全然不是现下他这副残躯所能相比较的。如今的他,着实是太弱了。看来,他不该再因忌惮被鸩王发现自己的来路,就一直疏忽修炼,是时候将修复丹田视为最主要的任务了,任何事情都不该阻挡到他的修炼。
前路必有恶战,而力量才是实打实的,他若不愿再体验到这种无能为力之感,那便只有变强。
而有次紫府在,理论上他是可以做到一心二用的。
于是真宿让次紫府戒备着周遭动静,旋即沉心凝神,检视他体内积存的毒量。
近来收获着实颇丰,兼之先前存储的大多毒素也一直未用,足可见自身的修炼懈怠到了一个什么程度。以一掌或是一指来当毒的度量衡:稍早之前隔膜炼化的毒,尚有一指,需重新炼化;而养心丹的丹毒已炼化备用,有一掌九指;至于密室中新炼的丹与驳杂的毒材料,属于未炼化的毒,拢共有七掌六指;夹竹桃水摄有两掌;犀洛帮忙取回的毒罐里的,则有两指;其余零零碎碎的,杂七杂八的,算起来也约有个一指,皆为未炼化。
修复丹田所需毒素,只需一掌五指。可由于丹田又崩了一次,修复难度增加了数倍不止,但也唯有一步步地去修复,终究是能修复好的。
是以真宿先取来养心丹毒,只有这部分是已炼化且可用的,用其作针线,在丹田内穿针引线,依着残存的纹路,一面构筑一面推理,再一一修补。
不知不觉间,次紫府也投入进来,真宿也投入全部神智,才得以拼凑丹田碎片,将毒缝补上去。
该过程对精神的消耗极其的大,真宿就是想硬撑也办不到,只因尚且青涩的次紫府根本难承其重。为着喘息片刻,真宿干脆对那一指杂七杂八的毒量进行炼化,用痛感提神醒脑。
随着痛感撞击紫府禁制,真宿这才忽地想起来,这摄取来的毒原是何物了,应当是从封烁额上摄来的,估摸着是曼陀罗一类的毒物,对精神的毒害腐蚀颇深。
唔真宿紧咬的牙关终是漏出了一声闷哼,剧烈的疼痛让他集中不了精神,便没注意到身后来了人。
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其后便听到熟悉的低沉醇厚的嗓音,心情不好?
真宿仓促回过身去,却没止住一口逆血反上喉咙,鲜血恰好从唇角溢出,然后滴落。
鸩王墨瞳骤缩,映入眼中的那抹殷红,宛如一柄血刃直刺他的心脏,心口渐渐泛起钝痛。他下意识伸手,替真宿抹去下颌的血痕。
别咬。勿要想太多了,犀顺的事,不是你一个人的错。鸩王放轻了声音,说道。
真宿正愁不知该如何掩饰自己练功吐的血,眼下既然被鸩王误会成是自己咬出来的,那便没必要辩驳了,于是真宿顺从地点了点头。
鸩王被真宿的乖顺拨动了心弦,心间蓦地一软。他见真宿依然垂着头,额上碎发被开阔地的风吹得微乱,遂将自己身上的大氅摘了下来,撑开扬起,大氅投下的阴影笼罩住了他们二人,顿成一片天然的遮挡,挡住了附近兵将们暗暗窥视的目光。然就在此时,鸩王眼神一暗,俯身亲上了真宿微蹙的眉心,再随着大氅披落在真宿肩头,鸩王复又变回了原来疏离的挺立姿态。
真宿的神智虽被痛感撕扯着,但刚刚那一下,他是能反应过来的,只是本能地没有躲开。
